是日晚饭后,范朝晖便将那单子抄了三份,都袖了,带到元晖楼的正屋里去。
他到得早,便同孙妈妈闲聊了几句。
孙妈妈早年是太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配了范家的管事。无奈那管事死的早,也未给孙妈妈留下一男半女。太夫人见孙妈妈寡居,日子难过,便又叫了她进来,继续做太夫人屋里的管事妈妈。这一做就是数十年,虽是奴婢,在范朝晖眼里,也是伺候太夫人的人,比一般的青年主子都要高看一眼。
两人正说着话,阿蓝已经陪着安解语进来了。
孙妈妈就屈膝给安解语行了礼:“四夫人。”
安解语忙让到一边,不敢受这个礼,又嗔道:“孙妈妈如今太客气了。我可受不起孙妈**礼。”
孙妈妈笑眯眯地道:“四夫人如今可要学着受些礼,以后才好不手忙脚乱的。再说了,在什么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有什么样的排场。四夫人如今在王府里主持中馈,又是世子的生母,地位自不同一般。——这个礼,是完全受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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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语抿了嘴笑:“孙妈妈真不愧是娘身边得力的妈妈,这说话就是一套一套的,我们可真招架不住。”
范朝晖在一旁见了,插话道:“孙妈妈对这府里的事,比旁人都清楚。四弟妹以后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问孙妈妈就可以了。”
孙妈妈赶紧道:“那可不敢当。四夫人如今当家理事,依奴婢看,实在是比世人都强。——哪里有奴婢说话的地方?”
几人正说着,范朝云也扶着林氏到了。两人在门口遇到范朝敏,也彼此见了礼,就一起进来了。
范朝晖见林氏也来了,就看了范朝云一眼,也不说他,便对众人道:“今日叫大家来,是要商议分家一事。”
此言一出,五房的两个人就白了脸。
安解语倒不在意,坐到了范朝敏一旁,端起一杯茶细细地品起来。
范朝晖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便将那析产单子拿了出来,让下人给范朝云和安解语那边一人送了一份。又道:“这是爹过世的时候,家里公中的产业。如今都折成银两,在咱们三房里,都均分了吧。”
范朝云听见还能够均分家产,心里一喜,打开单子一看,又有些生气,忍不住道:“大哥,难道爹过世的时候,家里只有三万两银子?”却是当时公中的物事,按那会儿的时价折成银两,一共三万两出头。三房均分,便是每房一万两银子左右。
范朝云知道旧朝里,没有嫡庶均分家产这回事。只是如今大哥既然说了要均分,那他们五房也不客气,自是要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都拿了去才是。又想到如今分了家,以后想再打着王爷的招牌,在外面结交贵人了,可就不容易了。就更是想要为自己那一房多捞一些。
范朝敏听了这话,就皱了眉道:“五弟,这单子上写得清清楚楚,且有当日的帐目可查。你若不信,自可去寻帐册来看。你这样说,可是怪大哥藏私呢?”
这话说得却是不留情面。范朝云私心再重,也知道不能将话说过了,便赶紧道:“大姐,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我们这一房向来没有什么进项。如今只有一万银子,可要我们这么多人,怎么活?”
林氏也插话道:“不说别的,这一万银子,用来付丫鬟婆子护院们的月例,也只够两三年的。以后可不得让我们喝西北风去?”
安解语从来未听过林氏说过这样的话,不由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