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语忡然变色,终于想起自己心里的不舍是为了什么。那时她还糊里糊涂,初来此异世,以为自己是外来户,“鸠占雀巢”的时候,第一次同四爷相见,便是找出了这身衣袍。当日自己还腹诽过,这衣裳完全是“毁人不倦”。
范朝晖见安解语闷闷不乐失神的样子,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装作没有在意,对她说道:“如今还是守孝,本不该穿这样大红的衣裳。可是今儿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就破一次例。”说着,便拿着衣袍,走到一旁的屏风后面,脱下玄甲,换上这身石榴红的袍子。
换好袍子,范朝晖从屏风后走出来。安解语看着他气宇轩昂,虽穿着大红的石榴色,却丝毫不显轻佻,只是在庄严肃穆里,又多添了一丝飞扬和喜庆。不由微微一笑,夸道:“这颜色实在只能王爷这样的人穿。”
范朝晖也一笑,“只是稍微窄了些。”
“不是自己的衣裳,自然穿起来没有这么合身。”安解语不以为意。
两人便在软榻前的茶几两端相对而坐。
安解语拿起刚烧滚了水的小茶壶,耐心给王爷倒了一杯茶。
范朝晖看着安解语给他注茶的样子,仿若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日。又想起她自太夫人去后的诸般不同,一个问题压在心底很久了,终于脱口而出:“安儿……”
安解语乍一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手里便一颤。那热水又有几滴溅到了她手上。
还来不及惊呼,范朝晖已经从对面跃了过来,半跪到她身边,将她被烫了的手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就已从身上掏出一个药膏,给她抹上。
安解语怔怔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说不出话来。
范朝晖抬头,看见安解语的神色,又将刚才没有问完的话接着问下去:“安儿,你是不是,都忆起来了?”
安解语闭了闭眼,将手慢慢的缩了回去。
范朝晖见她并不否认,心头狂喜,却也不敢造次,只抬头问她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在你家里见面,我都和你说过什么?”
安解语只觉得藏得最深的记忆被翻检了出来,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更是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她如何能忘记?——那日,在她的闺房里,他说:若是有来生,我一定娶你为妻。
这样一句话,击碎了她那时候所有的期待和幻想,也让她在心底里,一直对他不能释怀。
范朝晖见安解语流泪,知道她定是记起来了,便轻轻拉过她的左手,要将一枚造型古朴,上面刻有奇怪抽象印记的赤金指环套在她的手指上。却看见她的左手无名指上,已是套了一个金刚石的指环。
范朝晖便想将这枚指环取下来。
安解语赶紧按住他的手,低声道:“请让我留着这枚指环。”语气轻柔,却坚定。
范朝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便拉起她的右手,将那古朴的赤金指环,套在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又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道:“我一直以为,要下辈子才有机会给你戴上这个指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