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弘见范朝风气定神闲,并不象是躲躲闪闪,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又满腹狐疑起来,踌躇了半晌,就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范朝风点点头,“问吧,只要我知道的。”
安解弘就问道:“你曾经救过一个姑娘,而那个姑娘,后来又救过你。——是也不是?”
范朝风有些讶异,心念电转,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问道:“这些,跟那个穆姑娘说的话有关?”
安解弘郑重地点点头,“当然有关。”
范朝风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算是吧。”
安解弘脸上神色更加严峻起来,就又问道:“你去营州,是和那个姑娘一起去的。你们在那里设局,要假死私奔,是也不是?”
这下轮到范朝风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安解弘会问出这种话来。
安解弘见范朝风不说话,心里更是恼怒,就不客气道:“既是如此,你还回来做什么?!——是不是你听见我妹子要大婚的消息,又后悔了?想回来破镜重圆,好坐享齐人之福?”
范朝风看着安解弘,一字一句道:“你我相识多年,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我若是想要坐享齐人之福,还需要做出假死私奔这么荒谬无稽的事情?”
安解弘这才松了一口气,苦笑道:“不是我要怀疑你。——自你去后,我妹子好几次九死一生,都快活不下去了。我是她唯一的亲大哥,我不为她着想,还有谁能为她着想?我俩虽然相识多年,可是你若做出伤害我妹子的事情,我还是会一样翻脸,站在我妹子那边的。”
这话却是吓了范朝风一大跳,赶紧拉住安解弘的手道:“你把话说清楚些!什么叫九死一生?她在范家,这么多人护着她,怎么会到了九死一生这种地步?”
安解弘见范朝风一听到安解语有难,就急切地不能自已的神情,心下稍定,便将五年前夷人围城时候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范朝风听着安解弘的话,再也做不出不动声色的样子。
当他听到大夫人设计,将四房的众人都扔在城内,面对夷人围城的困境,已是怒气勃发。等再听到解语将则哥儿托付给无涯子,自己留在旧都……最终愤而**的时候,范朝风再也忍不住,捂着脸,撑在了桌上,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手指缝间掉落。
原来,受苦的,不是他一人。
原来,他去了,她也不能独活。
原来,他们俩,都已是“死”过一次的人!
安解弘见范朝风悲戚,就走开去,便到一旁的水盆架子上,绞了帕子过来,给范朝风递过去,又安慰他道:“你也别太伤心了。——都过去了。那次虽然凶险,好在王爷去得及时,将她救了回来。”又叹息道:“那一次,若不是有王爷和无涯子倾力相救,你如今回来,她坟上的草,恐怕都已经长得老高了。”
范朝风拿着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对安解弘道:“让你见笑了。”
安解弘接过帕子,又放到水盆里洗了洗,拧干了晾起来,才道:“我当日知道这消息,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便又回到书桌前,倒了两杯茶,给范朝风端了过去。
范朝风谢了他,端过茶喝了一口,才又问道:“程氏既然如此丧心病狂,那大哥后来是如何处置那程氏的?程氏的死,是不是大哥处置她的结果?”范朝风此时已经对程氏恨之入骨,不再将她称为大嫂。
安解弘倒是踌躇了一下,才道:“王爷没想过要她偿命。——本来是一直将她圈在你们祖籍,不让她到上阳来就是了。后来,她去象州看她女儿,就是嫁到象州王府去的大女儿,回程的时候,遇到大水,淹死了。”
范朝风听了,半晌没有言语,只冷哼道:“算她运气。若是她还活着,我可不管她是长嫂,还是宗妇,拼着被大哥责骂,我也不会放过她!——敢如此狠毒地算计我的人,真当我范朝风是个死人,就奈何不了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