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范朝晖就有些踌躇。
谢顺平见上阳王像是有些意动的样子,便也插话道:“王爷也不妨听听岳母有些什么话,要托这位老夫人带到。王爷和岳母大人少年结发,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一起经历过。如今的小小挫折,必不在话下。”说着,又轻蔑地看了一眼一身大红嫁衣,孤零零站在堂上的新娘子。
范朝晖听谢顺平也在力挺程氏,心里有些阴晴不定,就道:“既如此,随我到后堂去。”说着,转身先去了后堂。
程氏嘴角微翘,低着头,肃穆地跟在范朝晖身后,往后堂行去。
大堂上一片死一样的静寂。
观礼之人虽有数百,却鸦雀无声,目光都投向了站在堂上大红囍字下的新娘子。
安解语从程氏进来后,心里就刮起了风浪。
她知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
之前她答应嫁给范朝晖,既是为了两人前缘难消,也是因为两人都各自丧夫、丧妻,可以各自嫁娶,不受拘泥。
死亡,是一个开始,也是一个结束。很多难了的恨,难解的情,都会因为死亡,而烟消云散。
可是,若是有人其实并没有死,情形就大不一样了。——比如如今“死而复生”的程氏。
安解语前世在赌场里供职,也接受过很多特别训练,比如说,如何从声音里辨别出一个人的伪装。眼睛会被骗到,而耳朵被骗到的可能性却很小。
绝大多数人,整了容,化个伪装,让人认不出本来面目,很容易。但是要改变自己嗓音的频率,却是大为不易。
安解语的耳朵恰好非常好使,才让人觉得她有习练赌术的天分,被那人带入了行。
如今她的眼睛被盖头蒙着,耳朵就分外灵敏。
那自称“黄氏”的老夫人一开口,安解语就听出那是程氏的声音!
只是一时之下,安解语倒是想不通:程氏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假托她人之名,过来搅乱这个婚礼?为何不堂堂正正的亮出自己的身份?——只是无论程氏有什么目的,都与她无干了。她既然知道了程氏还活着,就没有去人家夫妻之间插一脚的道理。
范朝晖当年没有休了程氏,去迎娶她的前世。如今也断不会再去弃了程氏,来迎娶她的今生。
眼下范朝晖更是带着程氏去了后堂单独叙话。不管他们说什么,堂上的宾客大概都会认为:早先据说已经溺水而亡的大夫人,上阳王的原配正室,还活着,且派了人过来传话。
想着想着,安解语就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一一坍塌,满不是滋味。又听了刚才象州世子和世子妃的话,更是暗自琢磨:如今这个架式看来,程氏还有谢地的世子和世子妃做后盾。自己却是一无所有,做什么要让范朝晖左右为难?又如何忍心让范朝晖为了自己,众叛亲离?!
程氏的归来,使得自己在众人眼里,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背离先夫,委身做妾的下场。——自己也真是鬼迷心窍了。嘴里经常说着不相信男人,到底还是被男人摆了一道。报应,也许这就是报应。是对自己这种心志不坚、贪心不足的女人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