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卢氏何德何能,竟可以继续自称长安侯?
怕是得个封君之位,都有问题!
那文士见状,却只是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马迁等人相互看了看,便跟上此人的脚步,穿过喧哗的集市,进入一处宅院之中。
这个宅院,颇为奇特,既有着塞外胡人的穹庐之风,也有着中国士大夫之宅的庄严。
宅院内外,密布着一个个跨刀带剑的武士,戒备非常森严。
那文士将司马迁一行,带到一个院子前,便道:“诸公请入内,我主已备浊酒等候……”
司马迁等人对其稽首,然后联袂走了进去。
一入内,司马迁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年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端坐在上首,好奇的看着他们。
在一个似乎是家臣的男子的提醒下,这少年站起身来,拱手作揖道:“贵客远来辛苦,还请入座……”
司马迁等人连忙回礼道:“不敢!”
立刻就有着侍女,将司马迁等人引入坐席。
“贵客都是从长安来的吗?”那少年好奇的问道。
司马迁答道:“正是!”
“长安啊……”少年眼中露出神往之色,叹道:“吾久欲求朝长安,奈何陛下不许,不能见神京风光,吾实憾之!”
“足下是燕王卢绾之后?”有人好奇的问道。
“罪臣之后,惭愧不已……”少年答道:“倒是诸公,自长安不远万里,来这塞外蛮夷之地,欲往何处?”
“吾等欲往顺德,一观龙城之会,以便知塞外之情……”司马迁不动声色的说道。
“如此……”少年闻言,脸色一喜,道:“若公等不嫌弃某戴罪之身,可愿与我同行?”
“足下也要去顺德?”司马迁好奇的问道。
“嗯!”少年点点头,道:“吾乃天子所封之长安侯,这龙城之会,自然要去……”
这是司马迁第二次听到长安侯的爵位了。
作为史官,他特别好奇,尤其是对于这支秘而不宣的事情,更是想要探究一二,于是问道:“以我所知,足下之先,当初背高帝而从匈奴……何以今日,足下依然能为长安侯?”
少年闻言,没有生气,只是笑着答道:“有些事情,并不像诸公所了解的那样……”
他满脸骄傲的说道:“当初,我之先背汉,乃是不得已而为之,为奸人所害……”
“且,这数十年来,吾家为汉室居中,传递消息,预警长城,多有功劳,故天子以为吾家有功社稷,乃许吾嗣长安侯之爵……”
这些事情,司马迁有所耳闻,但是他知道,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不然,当年,天子也就不会坐视东胡部族为匈奴所屠灭。
但这种事情,如今是不好探究的,且既然天子认可了对方身份,也轮不到自己来叽叽歪歪。
于是,司马迁等人起身拜道:“原来是君候当面!”
当然,这所谓的君候成色,其实低得很。
道理很简单,这所谓的长安侯,并未奏报给太庙和高庙,也没有公之于天下,换句话说,这其实很可能是天子默许,但却没有追认的爵位。
那少年闻言,也是苦笑着,道:“不敢当君候之称……吾如今还是戴罪之身……”
“天子曾经诏我曰:得建新长安之日,便是尔复家之时……”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原来是天子又画饼了。
司马迁也不得不感慨,当今天子是汉家历代天子里,最会画饼的。
画饼技术几乎无人能及。
更关键的是——到现在为止,他的画的饼,最终都兑现了。
说加恩封国,那就加恩封国。
说开发安东的资源,就开放安东干的资源。
是以,天下人对他画的饼,趋之若虞。
就拿司马迁这一次游历塞外的小伙伴来说吧,司马迁知道,其中至少有一半人是给其家族和背后的人探路的。
这塞外草原,究竟能不能作为一个封国,究竟有没有利益,基本上,他们的参考意见也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