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解释,越是若无其事,越是说明真相符合沈雁提供给他的猜测。在来之前他已经去暗格里找了有关于陈王妃所有的记录仔细翻阅过,他看到了上头提及的金莲的模样,金莲虽不是罕见之物,但同样是十八瓣花,提到龚姓旧友时他露出的瞬间惊诧,还用得着多说么?
他忽视了十八年的这件物事,原来寓意的是他的生母。
打从知道自己被鄂氏下毒时起,他日夜想象着若是他还在陈王妃身边会怎样?想象着被生母疼惜着又是怎么一番感受?
因为无法承受后果而从未去跟他叫了十几年的养父求证他为什么会将他带回韩家,却没想到最后的真相却是,面前这个人竟是他的父亲。
这样的真相,太让人无语了。
他端着那杯茶,久久也未曾入口。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有些啼笑皆非,前十八年里有十二年他把自己当成陈王的儿子,但结果却告诉他其实只是陈王妃与面前这个男人**产下的私生子。英雄武烈如陈王,竟然被自己的妻子戴上了绿帽子,甚至是到死都还不知情。
而面前的魏国公,一面人前充着好父亲好丈夫,一面与有夫之妇苟合,一面还堂而皇之将在外生下的私生子带回来给原配抚养,难道他就没想过鄂氏根本就不会接受他这个连庶子都称不上的私生子?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得感激他,毕竟他是他的生父,毕竟没有在关键时候趋利避害撇下他们母子,否则的话他也不会还有幸活到现在。可是陈王妃毕竟还是死了不是吗?鄂氏毕竟还是给他下毒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把他交给了鄂氏抚养,鄂氏怎么会向他下毒?他即使是不知道鄂氏给他下毒,可她的罪行,难道他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什么叫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眼前的他就是。
他放了杯子在桌上,扶着桌,起了身。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
他垂首告着退,没再抬头看一眼,走向门口。
魏国公凝眉望着他,并未出声。
而他走到门槛处,停了下,又回头:“就让耘哥儿当宗长吧,我没有意见。”
反正这爵位他来日也要还给他,这家业他也没想过要染指。
魏国公一直等他脚步声消失到听不见,才迷惑地收回目光来。
骆威推门走进,看着仍然突突冒着泡的水壶,伸手将它拎了,又将铜炉夹开。
魏国公将杯子递给他,说道:“你去查查太太在生下稷儿之后都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还有,看这些年稷儿有没有与陈王旧部联络过。”
骆威怔住:“陈王旧部?陈王旧部不是都已经诛杀殆尽了么?怎么会还有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