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里头,杨彪稳稳的坐着,一声不吭,在他的身前,是一壶酒,和两个小菜,酒水说不上上等,可是杨彪心事重重,一杯杯酒落到肚中,竟是恍然不觉。
在他的耳边,传来的是帐外头的嚷嚷声。
“钦差欺人太甚了,咱们是兵,新军也是兵,凭什么咱们灰头土脸,又凭什么新军鲜衣怒马……”
“钦差拨给新军每月的粮饷是银钱十万,我们却不过万余,他新军就这般娇贵?就非要比咱们高那么一筹,我看也未必,无非是钦差偏袒新军,无非是这新军与钦差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有亲爹,咱们却是后娘养的。”
“不只是如此,前些时日,新军屠杀了咱们军户七十多人,他们说杀就杀,可曾想过咱们也是官军,不是乱匪,咱们也在为朝廷效命,不是叛军!”
“偏袒到这个地步,若是弟兄们再不发一言,那柳乘风只会得寸进尺,在这江西的地头,只有咱们欺人,从来没有人敢欺负咱们的。钦差欺人太甚,我们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对,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世上最好鼓动的,除了那些脑门子最容易充血的学生之外,便是官军了,一经鼓动,所有人都不禁怒了。
“现在我们就去钦差行辕,要求钦差给予死去的七十多个弟兄抚恤,追查杀死他们的肇事凶徒。其二便是让他们给予弟兄们同样的薪饷,少了咱们一文钱,弟兄们都不能答应。还有就是,让钦差释放被捕的邓通邓大人,邓大人无罪!”
“无罪!”
外头的人七嘴八舌的大吼。
帐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尤其是让钦差给予官军与新军同等的薪饷,一下子获得了无数人的共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更何况是这些官军,他们只是单纯的认为,只要逼着钦差许诺了同等的待遇,他们每月的银钱便会比现在多数倍,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谓给死去的弟兄讨要公道,所谓释放邓通,不过是他们的借口而已。
杨彪高踞在帐中,对外头发生的事无动于衷,仍旧是喝着酒,一言不发。
这时候,有人掀开了帐子,跌跌撞撞的进来,进来的是个千户,他的脸色惨白,忙不迭的给杨彪行礼,期期艾艾的道:“大……大人……不好了,营中哗变了,哗变了,卑下弹压不住,这些杀千刀的,竟……竟是要去围攻钦差行辕……”
“是吗?”杨彪连一副骇然的表情都不愿意伪装出来,冷漠的看了这千户一眼:“这些人真是该死啊。”
千户道:“大人,现在该如何是好,是不是立即向钦差大人汇报,好教钦差大人有些准备,真要闹起来,我等岂不是……”
杨彪眼睛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这千户,冷笑道:“就算是现在去通知钦差大人多半也是来不及了,情况紧急,倒不如这样……”
千户忙道:“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杨彪喷吐着酒气,面目显得有些狰狞,继续道:“不如本官调你三十个亲兵,让你去弹压这哗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