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轮到万章守燧,他怕冷,除了自己的棉襦外,还又“借”了袍泽的一件棉襦裹在身上,羊皮裘则系在最外面,裹得跟个球似的,手上戴着松鼠皮制的手套——守燧的人轮着戴。
“这棉襦真是好东西。”
他蹲在燧里,嘀咕道:“吾等在塞内都冷成这样,胡虏在野外恐怕更难熬罢?”
有人以为不然:“我听说匈奴人耐寒,是生在雪里的,不怕冷。”
“我在关中时还听人言之凿凿,说匈奴人上半身是人,下本身是马呢!”
万章笑道:“再耐寒那也是人,汝等看那些西域诸王和乌孙人也生于北国苦寒之地,此刻不也哆嗦么?”
先前听闻关中大旱,汉军还十分无奈惋惜,如今匈奴也遭一灾,苍天果然是公平的!
而另一边,西域城郭诸王也聚在一起,他们也被任弘赠送了丝帛质地的棉襦,个个身披貂裘狐腋,躲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对这场大雪津津乐道。
鄯善王尉屠耆最受都护宠爱,分享了他知道的情报:“奉命尾随匈奴的斥候回报说,匈奴人也迎头撞上了这场大雪,回师途中恐怕会冻死许多人,其在军后的畜产也要大受损失!”
“而据说从北庭到蒲类海,整个天山以北,数千里范围内都天降大雪,匈奴右部也没逃过,且还在下个不停。”
鄯善王对这个消息十分高兴,经此一役,都护力挫单于,西域城郭诸国对大汉更有了信心,有达坂城塞在,西域南北两道便能保平安,至于蒲类后国……
谁让他们在天山以北呢!
莎车王刘万年在草原生活多年,最有经验,喝着葡萄酒缓缓道:“草原有三灾,白灾、黑灾、黄灾,白灾便是大雪覆盖草原,致畜群无处放牧,如此大的雪,我在乌孙这么多年都极少见到,匈奴右部应还没将过冬的草屯够,恐怕会冻死诸多人民畜产了。”
末了他又神秘兮兮地对诸王道:“其实,这都是都护计划的一部分!”
“此言何意?”诸王一愣,连鄯善王也没想到这一层。
刘万年笑道:“都护是我姊丈,我知其颇有智略,会看天象,肯定是提前料到入冬天必降大雪,故意羞辱单于,将匈奴大军拖在此处,正好为大雪所袭,此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都护几个月前就知道此时会落雪?莫非又得了火袄神之助?”焉耆王将信将疑。
见众人不信,刘万年继续吹道:“何止是提前半年知晓,恐是提前两三年就料到了!汝等不知都护那首赠别义阳侯的诗么!”
“什么诗?”这几个月里,西域诸王虽然赶鸭子上架学了点汉话,但除了鄯善王外,字肯定是不识的,一脸茫然。
刘万年是铁了心要将任弘吹成多智近妖的大预言家了。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果是如此!”而鄯善王接上了下一句,他一个激灵站起身,一挥手,对着外面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激动地吟道: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对大都护崇拜不已的西域诸王不知,任都护此刻却也在观雪暗喜:“为将第六德的运势果然不可缺啊,瞧瞧,我这老瞎猫,还真碰上了死耗子了!”
……
PS:其冬,单于自将万骑击乌孙,颇得老弱,欲还。会天大雨雪,一日深丈余。——《汉书.匈奴传》
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