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回朝后,霍光问战斗方略,山川形势,霍禹张口结舌,而张千秋却口对兵事,画地成图,无所忘失。
霍光称张千秋之能,而对霍禹大失所望,只叹息说日后张氏将盛,而霍氏将衰。
这一番话让霍禹嫉恨了张千秋好几年,直到朝中另一颗新星冉冉升起,在霍禹看来,任弘已经威胁到霍氏利益了。
他是皇帝故旧,麾下又出了那么多列侯、关内侯,大有昔日卫霍之势,这让霍禹有些畏惧,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家与任弘因先前拒婚之事,是有过节的。
将任弘踢到边塞吃沙是最好的,但岂料此子仍不消停,又是力挫单于,又是将南北两道经营得有声有色,每年都有一大堆政绩。
而在这时节,霍光却又召他回朝,霍禹越发不痛快。
而穿着常服与他对饮的中年人则凑过来道:
“所以民间里巷中,说大将军欲对任弘不利的传言,与五官中郎将有关么?”
此人乃是太中大夫任宣,虽与任弘同姓,实是河东郡人,乃是霍光姐姐的儿子,也是霍家自己人。他先前担任过射声营校尉,带着射声营随赵充国出征河湟,跟韩敢当和金城募骑起过点小冲突。又参与了元霆西征,为赵充国放了那三发大黄弩,以功擢为太中大夫、关内侯。
任宣与霍禹同辈,关系不错,亦清楚这位**金勺出生的大将军之子志大才疏,颇为担心那传言与他有关。
“当然无关!”但霍禹矢口否认,他虽然不慧,但也没蠢到这种程度,只是……
“那是霍云、霍山?”
霍光的两个侄孙也不是省油的灯,但都在朝中掌握军权,霍云为右中郎将,霍山为奉车都尉,三兄弟加上光禄勋金赏,牢牢把持着未央宫内的郎卫防务,皇帝一举一动皆在其眼中。
霍禹还是摇头:“亦非他二人所为。”
这就奇了怪,任宣十分疑惑,但仍觉得,此事是霍家子弟女婿故吏中有人犯蠢所为,说不定就是霍夫人显指使的,但却又不能深究。
这时候霍禹颇为疑惑地问任宣:“汝以为,父亲此时召任弘归来,是欲闲置打压,还是如何?”
“我岂敢揣测大将军之意?”任宣说的是实话,大将军虽未曾领兵打仗,但也深韵兵法,在政争时精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如今只有一件事能肯定。”
任宣道:“任弘载功劳名誉而归,大将军明面上,一定会像对张安世一样,对他重重嘉奖!”
……
“大将军,下吏暗暗查访过,此事与霍氏子婿、故吏皆无关系……”
而大将军幕府处,过去半个月间,御史大夫杜延年不得不捡起他家祖传的破案技能,为大将军好好调查了下那传言的源头,最终的结果让人又喜又忧。
“与夫人似也无关。”
既然和霍家人没有关系,那谁会故意释放这恶毒的谣言,欲离间霍光与任弘,甚至想让他们生出误会来呢?
当然是能从中获利之人!
霍光也皱起眉来,虽然心中略有怀疑,但此事已散播开来,很难追根溯源,他只能亡羊补牢,说道:“西安侯益封之事,二府定下来了么?”
杜延年道:“定下来了,先时以西安侯挫单于斩其名王之功,封至七千户,后并呼揭有功,增至八千户,今击走乌就屠,安定西垂,得其帐落三万户,依功当封至九千五百户……”
霍光摇头:“二府如此计较,让世人知道了,只会笑天子和三公家人之态也。”
更何况,霍光对九千五这数字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遂轻抚已经几乎找不到一根黑须的胡子,手指轻敲案几道:
“就给任道远凑一个整数,益封至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