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见桑寄生长得可爱,声音清脆,也就没有在意他口中无礼的话,只笑了笑,答道:
“俺是齐天大圣,你且通传一声,想必你家主子听了俺的名号,会见俺的。”
桑寄生冷哼:“切,我可不知道天上什么时候来了个齐天大圣,我瞧你啊,就是个无名小辈而已,可别在我这儿逞威风了。早些回去,我家老君正在打坐午休,不宜见客。”
孙悟空闻言,眉头一皱,心里大为不快。
但不欲与一个小小孩童争辩什么,耐心道:
“你都没有通传一声,岂知道你家老君不会见俺?若是你家老君要见俺,你却又粗言鄙语将俺赶走了,届时,你家老君可会怪你?你想清楚了,俺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俺到底走还是不走,全听此间主人一句话而已。”
桑寄生虽被孙悟空的伶牙俐齿镇住了,一时语噻不知说什么,只是憋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地瞧着孙悟空,半晌,才不甘甩头,噘嘴道:
“好吧,我这就传话给老君。哼,不过啊,我想老君也不会见你的,什么齐天大圣,如此威名,却是连个册封典礼都没有,谁信啊。”
桑寄生絮絮叨叨,小小一团蹲在王八背上,往内殿赶去。
孙悟空站着,面上无什么异色,淡淡的,仿佛是清风,又仿佛是幽深的潭水,总感觉暗地里汹涌着什么,但细细一瞧,却又什么也抓不着。
内殿之中,昏暗的房间内,端坐着一个雪鬓白须的老人,额上一道金文,头戴白玉冠,手持一浮尘,须发无风自动,玉面沟壑,一派风仙道骨之姿。
桑寄生一见老者,便从王八身上爬了下来,对着老者行了个大礼,恭敬道:
“老君,门外来了个什么齐天大圣,说是要见您,只求您一句话,见还是不见。”
太上老君睁眼,望向门口的方向,仿佛透过了云层,瞧见了什么,微微眯眼,口中复述:
“齐天大圣?”
言语之间,竟有些欣喜。
桑寄生闻言嘟嘴,又念叨起来:
“是啊。哼,也不知道这齐天大圣从哪里来的,我可是没听说过。整个人看着疯疯癫癫,周身都是邪气,衣服也穿不好,伤风败俗至极。头发也不好好扎,歪歪扭扭,松松垮垮的,恐怕随便一扯就能散开。看来看去吧,也就那张脸能看,俊朗封神,身段也不错,肩宽窄腰的,我也就见过那二郎神有这样的神采。不过他嘴巴老伶俐了,我说不过他,不然老早就将他呵斥离开了,也用不着来叨扰老君您......”
“桑寄生。”
“啊?”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桑寄生,迷茫抬头,一眼便看见太上老君笑眯眯的脸,顿时浑身一颤,忙是俯身行了个大礼,道:
“是小童多嘴了,望老君不要计较才好。”
太上老君挥挥手,慈祥地看着桑寄生,笑道:
“无碍的。你且起身归去,将那大圣引进来,莫要让他候久了。”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老君的话不得不听的桑寄生,还是郑重地应了一声喏,拍拍自己肉嘟嘟的膝盖,短手短脚艰难爬上王八背,挥手跟老君道了别,出去迎接了孙悟空进来。
孙悟空一路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去观望,目视前方,两眉紧皱,只盼着能早点儿见到太上老君,让他好生瞧瞧自己的心急病症,再讨个药丸子来吃,最好药到病除,再无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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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内殿的时候,昏暗的房间早就点上了熠熠的夜火,明黄耀眼。
太上老君一见孙悟空,弯弯的眉眼旁便多了几道皱纹,笑道:
“来者可是齐天大圣,花果山千秋万代的猴王,孙悟空?”
孙悟空一见这太上老君,就觉得熟悉,心下犯着嘀咕,又见这人额头上一道细细的金文,更是立刻就想到了被自己当做养父般爱戴着的菩提老祖来。
想到自己师父本领无疆,法力深厚,真身为天上老君也不是没什么不可能的,随即心神激动起来,正是定睛看去,细细感受着那人身上的法源来。
法源,便是法术来源之地,独有各自的运行轨迹,以及天赋的味道,世间无二。
多时,却是皱眉,满脸失望。
这太上老君与自己师父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闻言,躬身行了个礼,答道:“正是俺,见过老君。”
“无须多礼。”太上老君挥手,无形之力将孙悟空托起,笑道:
“不知大圣前来,所为何事?”
孙悟空老实道:“俺患了心急之症,心脏会无故跳得飞快,止都止不住,好似要冲出胸口一般,气势迅猛。期间还带有体热神恍的症状,就是腹下,也好似痒痒的。俺知这腹中含火是染欲之症,但俺以往也有过这般经历,却没有哪一次心脏这般狂躁过,想来是得了什么病,因此,特来求药。”
对于孙悟空的坦诚,太上老君意外挑眉,眯着眼睛将面前的红衣少年打量了几眼,良久,才缓缓道:
“你这猴头,如今却也有人样了。”
说着,撸着胡须,面上颇为感慨。
孙悟空皱眉,却不问这太上老君是如何看出自己是猴精的,只当对方法力深厚,一眼可窥见本体。
“你过来,我瞧瞧。”
太上老君招招手,让孙悟空靠近些。
孙悟空拧眉思索不到一瞬,便走上前去,在其柔和的眼神当中,于他身前站定,问:“老君打算如何为俺探病?”
太上老君笑笑,又招了招手,往下压了压。
孙悟空会意,蹲身下来,手不自觉扶上了老君的膝盖,仰头看着他,双眼星辰闪烁,老君瞧得真切,笑意更甚。
随后,太上老君让孙悟空闭了眼,一手放在其头上,掌中荧光明明灭灭不断变换,孙悟空只觉自己好似做了个梦,又回到了过去,将出师之后的事情又都经历过了一遍。
待太上老君收手,让他起来的时候,孙悟空仍觉有些恍惚,只呆愣愣瞧着眼前的老神仙。
太上老君见其呆鹅一般,顺手就甩一浮尘打了他头顶,温声道:
“大圣,你的病,我看完了,起吧?”
孙悟空这才回神,连忙起身整理了衣裳,动了动五官,调整表情。
问道:“老君,俺的病可还有救?”
“哈哈哈,有救,有救的!”太上老君不知为何大笑,“桑寄生?”
在一旁快些睡着的桑寄生闻声,身子一震,忙是抬头瞪眼:“是!我在呢,老君!”
太上老君微微摇头,但也没有责怪,只道:
“你去药库里拿些‘清心丸’来,赠给大圣。”
桑寄生连忙道是,拍着王八**快去快回,倒是一改之前的懒散,没几时便将药丸拿了过来,递到了孙悟空面前,脆生生道:
“大圣,这就是‘清心丸’了。你可要节省点儿吃,这东西老贵了,别的神仙想要,我家老君还不一定给呢。”
孙悟空接过玉瓶,连声道谢,立刻就吞了一颗下肚。
嚼了几下,发现这清心丸味道酸甜,很是好吃,便贪心起,一口气又吃了几颗下去。
他这吃糖豆儿般的做法,顿时将桑寄生吓着了,他指着孙悟空大叫:
“你!你怎这般不知珍惜,将老君苦苦练来的丹药当饭吃!你快停下,再吃可就没啦!”
孙悟空这才停住,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老仙君,俺这是,病得俺性.急了,所以吃多了些,应、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太上老君笑笑:“不碍事儿的,多吃些吧,我这儿还有,你若要,便多给你些。”
言罢,看向了正在冒火的桑寄生,挑了挑眉毛。
意味明显——还不快去多拿些药丸子来!
桑寄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太上老君,想要劝他三思,这清心丸功效齐全,解毒安神,疗伤滋体都是不在话下,就这样白白送给一个什么齐天大圣当糖吃,不是可惜了吗!
但太上老君的话他不得不听,只好不情不愿拖着王八,慢腾腾又去了药库将清心丸拿了一瓶出来,塞到孙悟空怀里,一甩头就趴在王八背上,埋首睡觉去了。
太上老君见此,只是笑笑,并无多言。
知这小家伙是生闷气了,睡一觉也就好了,无需多哄,这也是他喜欢这小子并一直带在身边的原因。
好养活。
孙悟空谢过了太上老君,飞身出去,一路捏着装着药丸的玉瓶,心里却是好奇得很,这老君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除了一身的气味跟师父不一样,行为动作,都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对他的态度,简直不像是陌生人。
“太上老君......”
孙悟空看了看玉瓶,心道有时间,一定多去兜率宫走走,说不定还能寻着些什么有趣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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