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在贺家的小破屋里,贺松枝把兜里的水果糖都掏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排成一线。
她露出了几颗糯米牙,“阿婆,一共八颗糖都给你。”
常年瘫在床的老人家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这个老太太生于光绪二十四年,年轻的时候是地主婆娘,穿金戴银,临到老了丧父丧子,一有风吹草动就要被拉出来批.斗,晚景凄凉。
她听见糖这个字,睁开了混沌的眼,朝着孙儿张开了嘴。
男人撕开糖纸掏了一颗喂到她的嘴里,老人尝到了一股甜腻的滋味,浑浊的眼睛有一抹动容。
“好吃,柏哥你也吃点。”
贺松柏匀给了妹妹一颗,剩下的六颗全都用一个罐子装起来,放到奶奶的床头。
“以后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听见了吗?”
贺松柏硬着声,教训着自家妹子。
贺松枝委屈地瘪嘴,但看见兄长脸上凶狠严肃的表情答应了下来。
……
赵兰香几个人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农忙期,头几天生产队的队长特意带着知青们干活,示范了几遍,在旁边监督。
河子屯一队的队长李大力正当青年,生产积极性特别高,要求也严格,就是女知青他眼里也不揉沙子,愣是干得合格了才允许记上公分。
正式下地干活的第一天,赵兰香就被累得措手不及。
早上五点都不到,一帮知青就被拉去地里干活。李大力分完男知青干的活后,扫了一眼新来的两个女知青,浓密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追肥你们也不会,浇地的活太重你们也干不了,拔草总会了吧?今天你们就在这片玉米地里除草,动作利索点,趁着日头不大,赶紧把活都干完。”
李大力把手套分给了这些女知青,一共只有五双手套,却有十个人。李大力是照顾两个新来的女知青,才让她们先挑的。
当然也不是什么好手套,脏兮兮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蒋丽直接就嫌弃地转身就跑到了玉米地里了。轮到赵兰香了,她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对棉手套来,“谢谢李队长,我有了,就不给队里增添负担了。”
李大力咧嘴笑,“你看着点别人是怎么做的,学着她们一块干。”
李大力把整个大队的活都趁着早上分完了,带着村民去拿农具。
赵兰香也不是个傻的,知道今天来玉米地除草特意换了身长袖长裤,口罩手套一件都没落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钻到地里弯腰拔草。
蒋丽比她还要娇气,因为连续踩伤了几株玉米被李大力逮着教训了一个钟头,老早就被他打发回去写检讨书了。
蒋丽回宿舍前,冲着赵兰香得意地笑。
赵兰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默不吭声地学着老知青们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