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始皇帝陛下脸上有光，为了使蛮夷鄙民艳羡称道，区区黔首庶民的里子被刮空掏尽，不是理所应当么？</p>
“真的应当么？”张苍却摇了摇头，这是他很久以前的疑惑，现在，终于解开了。</p>
“若为举国之尊严，可也。”</p>
“若为一人之虚荣，不可！”</p>
始皇帝个人虚荣的组成部分，除了美轮美奂的宫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奇观建筑，它们华而不实，如同雕刻在始皇帝颜面上的浮雕，十二金人好似贴上去的金箔。</p>
不过占财政支出最大头的，还是战争。</p>
“从三十年开始，始皇帝令少府之盐、铁、糖等业所得之税，亦补入治粟内史，以增征战之需。”</p>
始皇帝野心太大了，东南西北，十年内打了个遍，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帝国的疆域，的确是东有东海，西涉流沙，北过大夏，南尽北户了。但财政却越发困难。</p>
以往与六国战争，占领的都是成熟的农业区，有着丰富的人口与耕地，在这些地区复制秦模式后，可以立刻征税来扩充财政收入。</p>
但南越、匈奴、西域、海东，都是化外之地，征服之后，能用来纳税的人口与土地太少，弥补不了战争支出。同时，长达数百里甚至千里的粮食转运，几十万人嗷嗷待哺，在边境的大规模基建，都成了财政黑洞。</p>
这四场大征，每一场的消耗，都相当于秦朝一年的财政收入，前后打了两场的岭南之役，更相当于两年……</p>
最终，战争会把本就不健康的财政彻底拖垮，尽管增加了糖业、毛纺业、西域的开通等，都让少府收入略增，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甚至是，抱薪救火！</p>
到了三十三年之后，帝国财政已入不敷出，不得不依靠临时性的举措过日子——加税、加赋，田租长期维持在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红线，此外，关市之租、盐铁糖丝的价钱，也在不断攀升，铸币成色越来越劣质，越来越薄。</p>
这些增值税最终都会转嫁到黔首头上，让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过。</p>
这便是十年来，越往后，秦朝公私收支愈发暴涨的真相。</p>
这也是天下人觉得负担越来越重，日子越来越难熬的真相！</p>
皇室开销、冗官俸禄、战争花费，成了压垮旧秦财政，让天下民生恶化的三座大山。</p>
说到这，萧何也表明了来意：“何得武忠侯信赖，任为计相，我以为，当今务在禁苛暴，止擅赋，力本农，省冗官，倡节俭。吾等要做的，就是如愚公般，将这三座大山，一一搬走！”</p>
“萧君今日所为何事，张苍知之！”</p>
同为财政部门，张苍也跟看对眼的萧何交了底：</p>
“如今天子缺位，那些占少府大头的皇室开销，便再没了用处，与其空耗钱粮，不如开放苑囿，让宫室另作他用，解放其中禁闭的诸多女婢……这座压得天下人喘不过气的大山，是时候移开了。”</p>
他拍着肥硕的身体：“所以，张苍上任后的第一刀，将砍向少府自己，从此以后，少府，将不再是皇帝私库！”</p>
“那武忠侯处……”萧何作踌状，换了任何人，都会将这些东西，纳为己有吧？</p>
“哈哈哈，萧君放心，武忠侯素不好女色。他入咸阳后，财货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尽皆封存，交予少府，他还说……”</p>
张苍起身，将黑夫的话告诉萧何。</p>
“武忠侯言，昔时，大秦以天下奉一人。”</p>
“如今，九州残破，民生凋敝。也是时候以一人之贪蓄，来为天下人，做奉献了！”</p>
……</p>
PS：在机场码的，今天只有一章，明天以后好好宅家里，恢复正常更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