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还是短短的,像一丛新长出来的草。雨水落在上面,一粒粒,分明如珠。</p>
无邪在黑暗中呆得久了,眼睛看得清楚起来,斩厄脸上的表情和他嘴里说的话根本不像一回事。</p>
“过来!”无邪死盯着他的脸,“老子让你过来!”</p>
“我要留下断后。”斩厄张开嘴,雨珠掉进嘴里,竟有两分咸味。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p>
他很清楚,无邪自然也该明白。</p>
他们能走到这里,已是幸运至极。</p>
而离开国师府,不过是前行的第一步。接下去,每一步都会比现在的更艰险。甚至于,一个不慎,才出门便折戟也不奇怪。</p>
“你身上有伤,需要休息……”</p>
“我又没死!”无邪手抖了下,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裂得更开,暗红色的血被雨水冲刷而下。</p>
斩厄的口气格外得镇定:“追兵已至,你们便是出去了,也仍然需要时间撤离。”</p>
“我留在这里,是最好的法子。”</p>
“**法子!”无邪声音压得很轻,语气却越发焦躁起来,“他**!你怎么油盐不进!我们一道走!快点!”</p>
斩厄还是摇头。</p>
雨珠从他头上扑簌簌落下来。</p>
“斩厄!”</p>
声音消散在雨中。</p>
斩厄提着刀,冲进了竹林。</p>
……</p>
外头,太微已经仔细看过一遍周围。略松口气,她低下头,用力拧了一把下摆。衣裳是破的,但沾了水还是很重,这样子总让她想起初遇师父的时候。</p>
背后传来轻响。</p>
太微回身去看,却只看见无邪。</p>
“斩厄呢?”</p>
浑身湿透的虚弱少年,惨白着一张脸。</p>
太微又问一遍:“斩厄人呢?”</p>
无邪拖着脚往前走:“懒得管他。”声音听上去却好像快哭了。</p>
太微眉头一蹙,立即折返回去,但墙后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竹枝在雨里颤抖。</p>
拨开它们,太微匆匆向前,可周围沙沙沙的,根本不见人影。脚下原本就泥泞不堪的鞋子,变得像铁石一样,深深陷入竹海。</p>
她咬了咬牙,转身回到了无邪身边。</p>
“走吧。”太微垂着眼,去扶无邪。</p>
无邪没有避开。</p>
他的确是要站不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