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般的夜，让他的声音听上去那样诚恳而真切。</p>
因为看不见脸，这份诚恳便如真的一样。</p>
薛怀刃轻轻点了两下椅子把手。</p>
声音很小，动作也很细微，但慕容四爷立即便察觉到异样。虽然这番话，已经在他心里兜转过千百遍，但此刻坐在他床边的人，是曾执掌镇夷司的指挥使。</p>
听说他十四五岁时，就已经是个很可怕的人。</p>
慕容四爷不认为他会相信自己的话。这些拙劣的伎俩，面对假货兴许有用，但对真货……</p>
慕容四爷没有迟疑，又道：“慕容家原本就是大哥的，他若活着，你若从小就在家中长大，如今也该是你的了。”</p>
“我知道你在疑心什么。”慕容四爷很想看一看这陌生侄子脸上的神情，但薛怀刃不点灯，他也就只能忍着，“你爹去世后，一切都交给了我。”</p>
“旁人看我，自然像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p>
“可我敢赌咒发誓，我从未想过要从大哥手里夺权。那场祸事，绝不是我的手段。”</p>
慕容四爷一口气，说了好长的话。</p>
不管薛怀刃信是不信，他的话都非说不可。</p>
自从六皇子来过洛邑以后，他便在各处都增加了人手。可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p>
薛怀刃出现在他的卧房里，就像一片雪花，悄悄被风吹进窗棂。</p>
慕容四爷小心摸过自己的脖子。</p>
虽然看不见指痕，但那种恐惧和绝望已经嵌入毛孔。</p>
他得活下去。</p>
“阿舒……”</p>
慕容四爷浑身都是冷汗。</p>
薛怀刃终于开了口：“四叔方才说的话，也全是真心的？”</p>
慕容四爷一怔，不知他问的是哪句，但既然问了，当然每一句都是真心的。他立即道：“全都是！”</p>
“那么，要我相信四叔你的话，也不是不行。”黑暗里的年轻人，忽然起身，点亮了灯。</p>
微光也如电闪。</p>
慕容四爷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p>
“把慕容家给我。”他立在灯前，逆着光，神情冷漠，声音却很温柔。好像他此刻要求的，只是一杯茶水。</p>
慕容四爷难掩惊诧，猛地朝侄子看过去。</p>
那的确是一张陌生的脸，可慕容四爷看着他，便像看见了过去。果然，完全不一样。</p>
难怪六皇子看见假货时，会是那般反应。</p>
抓着帐子的手，颤了下。</p>
慕容四爷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当然，你若是愿意，一定是要给你的。”</p>
“不过四叔，我自小便没什么耐心。”不等他披上外袍，一身玄衣的年轻人忽然又补了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