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纠挑眉笑了笑，对审友拱手说：“审大夫说的甚是，要不这样罢，纠将君上叫回来，审大夫亲自对着君上觐见一番，说说专宠的弊端，如何？”</p>
审友顿时脸色都青了，吴纠则是冷冷的一笑，突然阴测测的说：“若没这个直言进谏的本事，就别在这嚼舌/头根子。”</p>
审友被吴纠那冷冷的语气吓了一跳，只好作罢，干脆不吭声了，默默坐回去装作仔细看文书。</p>
晚上有鲁国使臣的接风筵席，司农部门晚上都要赴宴，毕竟宴席上要谈一谈告籴的事情。</p>
吴纠提前去整理了一番衣冠，天色昏黄的时候，众人就从政事堂出来，准备往宴厅去。</p>
宴厅里已经灯火通明，桌案上摆放着美酒和精美的各种器皿筷匕，席子也铺设的体面舒适。</p>
众人走进宴厅的时候，身为被宴请的一方，鲁国特使臧辰却已经到了，而且是早早得到了。</p>
因为臧辰深知，自己这次来，并非是地位崇高的特使，而是一个低三下四，有求于人的特使。</p>
臧辰心里清楚这次出使的定位，所以早早便到了宴厅，已经候着了。</p>
众人走进来，吴纠打头拱手，笑着说：“特使大人这般早便来了。”</p>
臧辰也拱手对吴纠问礼，脸色比上午见的时候稍微好了一些，不过依旧不怎么好看，苍白无力，嘴唇也是紫色的，还不停的咳嗽，若不是因为他身材高大，恐怕众人都觉他下一刻就要死过去了一样。</p>
众人分别落座，吴纠和臧辰攀谈着，很快齐侯便来了。</p>
齐侯今日穿的很简单，并非是朝袍，也没有戴正式的冠冕，看起来虽然英俊俊美，但是并不怎么正式，有些随意。</p>
齐侯走进来，众人连忙起来问礼，臧辰眼见齐侯这身打扮，便知道齐侯没把自己看在眼中，不过今日也只能低三下四了，没什么旁的办法。</p>
齐侯笑说：“不必多礼，今日乃是为鲁国特使的接风宴，鲁国特使与众卿，都请坐罢。”</p>
众人谢恩之后，这才纷纷落座，因为是特使，臧辰坐在吴纠身边，吴纠另外一面则是展获。</p>
齐侯先客气的致辞，然后吩咐开席，这个时候臧辰便恭敬的站起身来，拱手说：“辰自此来齐国，特意带来了寡君的诚意，寡君知道齐公喜欢美玉，嘱咐辰带上这一双美玉。”</p>
他说着，招了一下手，身后的寺人便把一个玉盒子呈上来，臧辰接过来，恭敬的擎着玉盒子，然后“咔”一声打开，里面是一对美玉。</p>
一只精美的玉磬，一只高贵的鬯圭，玉磬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古代的一种敲击乐器，声音清脆好听。</p>
而鬯圭呢，则是一种玉石做的，专门用来饮鬯酒的器皿，说白了就是杯子。</p>
这两样东西虽然看起来很简单，而且臧辰所说是美玉，但是其实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美玉罢了。</p>
鬯酒在这个时代是祭祀才用的酒，鬯圭则是专门祭祀用的礼器，而音乐在这个年代也十分高贵，只有贵/族王族和祭祀的时候才会奏乐，因此玉磬也是一种礼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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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特使进献给齐侯两种礼器，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齐侯一看，便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敢问特使这是什么意思？齐国乃是侯，鲁国乃是公，公向侯送这等厚礼，鲁公当真折煞孤了。”</p>
齐侯虽然在谦虚，其实心中得意，语气也非常得意，臧辰怎么能听不出来，只是以退为进的奚落鲁国。</p>
臧辰却恭恭敬敬的说：“齐公此言差矣。”</p>
齐侯笑了笑，说：“哦？差在何处？还请鲁国特使指证。”</p>
臧辰拱手说：“齐公折煞外臣了，何谈指证？齐公虽然是侯，但天子赐齐公身份，会盟诸侯，如今的齐公乃是诸侯盟主，在这种情况下，诸侯需听从齐公调遣，就算是侯是公，也要暂居其二了，不是么？”</p>
齐侯听着臧辰拍马屁，臧辰一边说话，一边忍耐，说完之后才开始断断续续的咳嗽，唯恐自己说到半途发出咳嗽的声音，是为不尊敬。</p>
齐侯笑了笑，说：“臧辰呐臧辰，孤听说你是鲁国的国相，怎么如今鲁国要求粮食，派你过来了？你不觉得屈辱么？”</p>
何止是臧辰，就连吴纠也没想到齐侯竟然这么直言不讳，对臧辰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p>
不过臧辰只是微笑了一声，说：“齐公不知，如今国/家有难，若臧辰不往，乃是不忠，因此臧辰必须来齐国，况齐公乃是仁义国君，如何会羞辱一个小小的特使呢？”</p>
齐侯又是哈哈一笑，说：“孤还真是有些中意你了，你这人，说话当真好听。”</p>
臧辰拱手说：“谢齐公夸赞，辰受之有愧。”</p>
随即齐侯话锋一转，说：“行了，咱们说说正事儿。”</p>
他说着，看了一眼吴纠，吴纠早就和齐侯商量好了，便开口说：“寡君不忍看到鲁国百/姓受苦，所以愿意卖粮食与鲁国。”</p>
臧辰连忙说：“谢齐公，谢大司农。”</p>
吴纠又说：“今日便可与特使拨一批粮食，送回鲁国以解燃眉之急，不过特使若想再买粮食，寡君有一个请求。”</p>
臧辰有些疑惑，这个时候齐侯竟然说“请求”，这未免太折煞人了，臧辰说：“大司农请讲。”</p>
吴纠看了一眼齐侯，便继续说：“寡君想要借鲁国的岑鼎把顽一月。”</p>
臧辰一听，有些懵，果然不是什么请求，而是威胁，岑鼎就像九鼎一样，周天子供奉九鼎在明堂宫中，向诸侯四方展示天子威严，九鼎就是天子身份的象征。</p>
而鲁国也有一只鼎，供奉在庙堂之中，便是这只岑鼎，岑鼎象征着鲁国国君的威严和地位，臧辰如何能轻易把岑鼎交给齐侯？</p>
臧辰面上一惊，连忙说：“岑鼎乃我鲁国国之重器，实在不能交与齐公，齐公若是喜欢，鲁国可铸造一鼎，送与齐公。”</p>
齐侯笑着说：“鲁国特使做什么如此紧张，只是借来把顽，又不是独吞。”</p>
齐九说的好听，不是独吞，但是岑鼎一送过来，都进了齐侯口袋，怎么可能不被独吞，到时候鲁国的颜面就荡然无存了。</p>
齐侯见臧辰不回答自己，便笑着说：“鲁国特使不答应也行，那这粮食……也只能送一批去鲁国，也算是我齐国仁至义尽了。”</p>
臧辰一听，果然是威胁，若不送岑鼎过来，齐国就只是卖一批粮食给鲁国，这远远不够解鲁国的燃眉之急，鲁国意识到被齐国摆了一道之后，已经加大了农业种植，但是最快也要来年才能有所改善，这一年又闹水荒，肯定要靠外来粮食渡过，只有一点粮食，还不够鲁国吃一天的。</p>
臧辰左右为难，知道齐侯在侮辱鲁国和自己，皱眉说：“岑鼎之事，辰乃一介小臣，无法做主，这事情，还请齐公宽限几日，让辰与寡君商议清楚，再回禀齐公。”</p>
齐侯笑着说：“好啊，孤并非不讲道理的国君，既然这般，你们便商量罢，第一批粮食孤今夜就会送出临淄城，往鲁国而去，之后的粮食，便要看鲁国特使如何和鲁公商议了。”</p>
他说着，慵懒的伸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眯眼笑道：“哦对了，险些给忘了，鲁国特使的动作可要快点儿，下个月孤可是要亲自往宋国参加宋公的成婚大典，不在宫里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可别耽误了鲁国告籴的要事。”</p>
臧辰听罢，使劲额咳嗽了好几声，宽大的手掌握着帕子直打颤，嗓子里有些充/血，麻扎扎的疼，低头一看，帕子上竟然咳出了血迹，臧辰止不住又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停歇下来，坐回席上。</p>
这一场宴席，可以说是吃的十分艰难，齐侯和吴纠早就商量好了，两个人一唱一和逼/迫鲁国献上岑鼎，其实齐侯这么咄咄相逼，哪是逼/迫鲁国献上岑鼎？</p>
不过一个鼎而已，若是齐侯喜欢，为何不喜欢九鼎，反而看上一个鲁国的重器？</p>
其实齐侯是想要离间鲁公和国相臧辰而已，臧辰是人才，齐侯其实对臧辰“垂涎”已久，想要臧辰也归顺自己，但是臧辰是鲁国人，只有鲁公把他往外推的份儿。</p>
因此齐侯就想到了这么一个缺德的离间方式，为了鲁国状态，臧辰肯定要劝鲁公把岑鼎送给齐侯，但是鲁国面子不好看，一定会迁怒臧辰，这就是齐侯想要的。</p>
吴纠知道这个办法虽然有些缺德，但是臧辰的确是人才，若能收归也是好的，便答应和齐侯合力唱这出好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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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看来臧辰是个聪明人，他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什么样儿的。</p>
鲁国特使的款待宴席结束的很快，结束之后展获便奉命与臧辰一道来到驿馆，商议第一批粮食的问题，齐侯很慷慨，毕竟之前吴纠刚刚捐了三万斛的粮食，这个数目可不小，整整堆满了公子府，都溢出来的粮食，所以如今的齐国国库还是很充盈的。</p>
齐侯很慷慨的让臧辰自己说第一批粮食的数量，都没有任何还价，便让展获负责，审批粮食给臧辰，当天夜里，足足装了一个车队的粮食，蜿蜒着走出了临淄城，临淄城外的土地上都是深深的车辙印记，足见这些粮食之多。</p>
同时与第一批粮食一起送回鲁国的，还有臧辰的文书，臧辰匆匆写的，上面便是说齐侯想要借鲁国的岑鼎把顽一个月，请鲁公示下如何处理这件事儿。</p>
之后半个月，一来一回去鲁国，虽然不是太远，但是总要耗费时间，大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臧辰一直住在驿馆里，齐侯就把他当成了空气。</p>
大半个月之后，就在过几天，齐侯马上要出使宋国的时候，鲁公的信函这才送了过来，对于齐侯要借岑鼎的事情，鲁公的态度模棱两可。</p>
只写了几句话，意思是让臧辰看着办，但是又说岑鼎乃鲁国重器，非常宝贝，这件事情万分重要，关乎鲁国的体面。</p>
臧辰一看这封信函，顿时就明白了鲁公的意思，鲁公的态度模棱两可，就想让臧辰迂回一下齐侯，又想要齐国卖给他们粮食，又不想要借给齐国岑鼎。</p>
如果两个国邦是友好邦交，那么这件事儿可能就成了，但是如今齐国和鲁国是撕/破脸皮的状态，再加上鲁公刚刚在北杏会盟劫持了吴纠，齐国和鲁国的关系查到了极点，齐侯愿意卖给鲁国粮食，真的已经是仁至义尽。</p>
臧辰觉得自己不可能说服齐侯，毕竟齐侯也是异常精明的。</p>
而鲁公便不精明么？臧辰看着这信苦笑，若是真的能买到粮食，又不借岑鼎，那便是鲁公的指导有方，若买到了粮食，被借走了岑鼎，那便是臧辰没有能力，若是粮食没买到，岑鼎还被骗走了，那就是臧辰的死期。</p>
臧辰没有办法，如今粮食是第一位，身为鲁国大夫，总不能看着鲁国的百/姓饥饿交加，流离失所罢。</p>
第二天一大早，齐侯上了朝，正在路寝宫会见吴纠和展雄，商讨不日就要出发去宋国贺喜的事情，齐侯让吴纠和展雄制备了贺礼，三个人坐在一起便在说宋国和卫国联姻的问题。</p>
就听到有寺人走过来说：“君上，鲁国特使臧辰求见。”</p>
齐侯笑了一声，说：“臧大夫，快有请。”</p>
他说着，转头和吴纠对视了一眼。</p>
很快臧辰便走了进来，对着齐侯行礼，齐侯笑眯眯的说：“孤还算着，臧大夫准备什么时候考虑清楚呢，再过几日，孤就该上路去宋国贺喜了，到时候臧大夫再考虑清楚，也没工夫批粮食了。”</p>
臧辰拱手说：“外臣前来，便是与齐公禀报这件事儿。”</p>
齐侯笑眯眯的说：“哦？鲁公的回/复来了？怎么说。”</p>
臧辰恭敬的说：“寡君所言，齐国与鲁国世为姻亲，齐公如今想要借岑鼎把顽，鲁国若是推辞，显得小气，便同意将岑鼎交由齐公把顽，一月之后再由外臣将岑鼎带回鲁国。”</p>
齐侯哈哈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转头对吴纠说：“二哥，你说鲁公怎么转了性子了？突然这么客气呢。”</p>
臧辰听罢了咳嗽了好几声，赶忙用帕子捂住嘴，仍然十分恭敬的说：“寡君已然同意将岑鼎借与齐公把顽，齐公可否与外臣详谈一下告籴的示意。”</p>
齐侯笑了笑，说：“正是呢，不过这个事儿，孤已经忙得管不开了，这样罢，二哥。”</p>
吴纠连忙用手说：“纠在。”</p>
齐侯笑着说：“你手下的展先生聪慧正派，又和臧大夫早就相识，这事儿交给展获定然不错，免得不熟悉的人让臧大夫抹不开面子，这事儿交给展获，二哥觉得如何？”</p>
吴纠知道齐侯顽完强/硬的，又想用怀柔政/策了，知道臧辰和展获有些旧交，想要展获来劝说臧辰留在齐国。</p>
吴纠有些无奈，这一棒/子打下去，再加一个红枣的做法，虽然简单粗/暴了些，但是也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了。</p>
吴纠拱手说：“是，纠亦觉得展获能够胜任，君上英明。”</p>
齐侯笑了笑，对臧辰说：“那这事儿，你便去和展先生商量罢。”</p>
臧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捂着嘴咳嗽，应声说：“是，外臣谢齐公。”</p>
臧辰拜谢之后准备离开，刚走到大门，齐侯突然说：“哦对了臧大夫，孤看你旧疾顽固，该当注意一些身/子，一会儿孤叫医官去给你看看。”</p>
臧辰愣了一下，如何能不知道齐侯已经改变了策略针对自己，只是说：“外臣谢齐公。”</p>
齐侯笑了笑，说：“去罢。”</p>
众人看着臧辰走出去，吴纠皱了皱眉，展雄说：“三哥，我看这臧辰，顽固的厉害，能行么？”</p>
齐侯笑眯眯的说：“怎么，四弟是小瞧了你大哥么？鲁国的逼/迫，再加上展先生的劝说，孤觉得，只需假以时日小火慢热就足够了。”</p>
吴纠挑了挑眉，没有说话。</p>
齐侯说：“四弟就别担心那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几日之后便要出发去宋国，这次联姻的事儿，绝对要搅黄，不能有闪失。”</p>
吴纠听着齐侯这么一说，眼皮直跳，赶紧用手按了按，结果就看到展雄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砸一下桌案，说：“三哥，您放心罢，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宋国和卫国想要联姻？哼，这回恐怕比登天还要难了。”</p>
吴纠奇怪的看向齐侯和展雄，总觉得他们似乎在密谋什么，自己这几日有些忙，忙着整理司农的各项事务，没想到这两个人密谋到一起去了，不由说：“四弟，听你话中有话，是什么事情妥当了？”</p>
展雄笑了笑，看了齐侯一眼，随即说：“二哥，你等着看热闹便是。”</p>
吴纠更奇怪了，还不告诉自己？卖起关子了……</p>
几日之后，齐侯亲自出使宋国贺喜的队伍，就离开了临淄城，带着各种珍馐美物，颇有一种大国盟主气势，浩浩荡荡的往宋国都城开去。</p>
齐侯带着这次的特使吴纠和展雄刚走三日，齐国里还是忙忙叨叨，以公子昭挂/帅的讨/伐队伍，正义之师，即将出发，往齐国边疆而去，提前驻扎候命。</p>
明日一大早公子昭便要离开临淄城，他心中有些不安，毕竟这一个月他都没有见到大哥，只是每次上朝的时候看到公子无亏坐在自己身边，一下朝立刻便走了，好几次都是君父叫他有事，一回来定然也看不到公子无亏了。</p>
若是平时里迎面打个正着，公子无亏也多半不会理会公子昭，直接擦身而过。</p>
明日公子昭便要启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公子无亏一面，他从政事堂出来之后，便往公子无亏的院落走去。</p>
如今的公子昭身材也算是高的，还处在长个子的年纪，穿着一身特制的铠甲，腰上别这一把青铜宝剑，看起来威风凛凛，他将头盔夹在手上，快速往公子无亏的院落去。</p>
走到门口，房门是关闭的，有寺人站在门口，公子昭一上前，那寺人就颇为尴尬的说：“幼公子，长公子他……他刚刚睡下了，所以不能见幼公子。”</p>
公子昭一听便知道了，那寺人脸色很奇怪，低着头不敢抬眼，分明就是在说/谎/话。</p>
公子昭也没办法进去，只好站在门口，说：“那我等一等，等大哥睡醒了再说。”</p>
寺人没想到公子昭竟然要站在门口等着，顿时一头冷汗，频频看了几眼关闭的房门。</p>
里面没什么动静，公子昭就静静的站着，从天色昏暗足足站到了天色黑下来，寺人们都开始准备晚膳了，公子昭竟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p>
那寺人有些着急，赶忙跪下来给公子昭磕头，小声说：“幼公子，您就饶过小臣罢，长公子说了不见您，您不要难为小臣了，求求幼公子了。”</p>
公子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磕头的寺人，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说：“你起来罢，我有两句话要说，隔着门说，说完就走。”</p>
那寺人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p>
就见公子昭走到门边上，一只手搭在门板上，另外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头盔，声音不算大，带着变声的沙哑，低沉的说：“大哥，我知你不想见我，但是明日弟/弟便要启程，有些话想要和哥/哥说。”</p>
公子昭的声音很平淡，继续说：“很小时候开始，自从昭儿记事以来，母亲就不疼爱昭儿，昭儿见到最多的就是母亲在涂脂抹粉，想着怎么样才能讨好君父，甚至不想多看昭儿一眼，虽然那时候还小，但是听的多了，母亲总埋怨昭儿，是昭儿让她年老色衰，不再美艳动人，那时候昭儿还不懂，后来便懂了……这么多年来，大哥与弟/弟虽然并非一母同/胞，但待弟/弟是极好的，弟/弟的印象中，自己便是个跟屁虫，无时无刻都会拽着大哥的衣摆，弟/弟也真的很想一直这般持续下去……在弟/弟心中，大哥是最重要的，也是待弟/弟最好最亲厚的人，弟/弟所说的并不是谎/话，在权/术面前，弟/弟更想要大哥的一个首肯，或者是一个眼神……”</p>
他说着，又叹口气，似乎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慢慢转过身来，走下/台阶，黑色的铠甲发出“卡啦、喀拉……”的声音，公子昭慢慢的往远处走。</p>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着公子无亏的门板里面，传来一句很淡的话。</p>
“无亏预祝大将军，旗开得胜。”</p>
公子昭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紧闭的门板，低声说：“谢大哥吉言。”</p>
他说罢了，转头便大步走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