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昭就在门外，隔着门板说他们小时候的事情，那仿佛是他最珍贵的回忆，如今也成了公子无亏最珍贵的回忆，珍贵到已经没有人可以跟他一起回忆了。</p>
公子无亏伸手婆娑着门板，他永远不能想到，自己与公子昭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阴阳怪气的“无亏预祝大将军，旗开得胜”……</p>
如今这句话变得多么讽刺，像一张催命符！</p>
公子无亏忍不住，猛地攥拳，狠狠捶了一记门板，发出“哐！！”一声，这才将门推开，慢慢走了进去。</p>
里面一切井井有条，却落了灰尘，没有人进来，里面阴森森的有些湿气，也没有点灯，公子无亏慢慢走进去，坐在了席上，就这么静静/坐着，静静的看着四周。</p>
公子无亏一时间想到了很多，他发现了公子昭房舍里有许许多多值得回忆的东西，有一些干花，小心翼翼的夹起来，那是公子无亏摘给他的，公子昭全都保留下来。</p>
从小时候开始，公子昭就是个跟屁虫，一直在身后拽着公子无亏的衣摆，奶声奶气的喊哥/哥，大了就是喊大哥，但是自从那次冬狩围猎，公子昭舍命救下公子无亏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p>
或许是公子昭长大了，他的才华，他的胆识，渐渐让齐侯发现了，公子无亏越来越自卑，越来越不安，他感觉一直疼爱的弟/弟，其实比自己强得多，无论是才华，还是胸襟。</p>
这让公子无亏极度的不安，然而此刻，一切的不安全都灰飞烟灭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死气沉沉的房舍，和一堆公子昭珍惜的遗物，就像公子昭临行前说的一样，每一样遗物似乎都和公子无亏有关。</p>
公子无亏静静的坐着，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有脚步声而来，很快门被推开了，竟然是郑姬走了进来，郑姬带和很多宫人，穿着白色的衣裳，打扮的十分憔悴，还带着祭拜的东西，似乎是进来祭拜公子昭的。</p>
郑姬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公子无亏坐在那里，一个黑影，还以为见鬼了呢，尖/叫了一声，后来才看清楚是公子无亏。</p>
郑姬一见到公子无亏，立刻尖/叫起来，比刚才的惊叫更尖利，说：“你这个恶/毒的人！！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你做给谁看！？君上也不在这里，你做给谁看！我儿子死了，你好得意是罢！！你再也不需要做个假仁假义的好哥/哥了！你好得意是罢？！你这个歹/毒的人！歹/毒的人！如今君上已经派你去建功立业了，你还过来耀武扬威吗！谁用你来假好心啊？！”</p>
郑姬说着，冲过去对着公子无亏一阵踢打。</p>
公子无亏只是冷冷的看着她，一把推开郑姬，淡淡的说：“我假好心？也比你强得多！昭儿活了十几年，你可曾正眼看过他一眼？他想要一个母亲，你可曾做过母亲该做的事情？若不是因为现在齐国和郑国交恶，你恐怕还不会来祭拜自己的儿子罢？说我假好心，你的心肠又好到哪里去么？如今没有了昭儿，你便是失去了最后的靠/山，你才是那个想要做给君上看的人罢？”</p>
郑姬似乎被他戳中了痛点，脸色变了好几下，喝道：“你胡说！！你这个恶/毒的狼狈子！你假仁假义！说什么给弟/弟报仇，其实你就是想要抢战功！没准我的昭儿就是被你弄死的，说不定你根本就是通敌卖/国，联络的鄋瞒人，把我的昭儿给害死了！！”</p>
郑姬这么说着，就见公子无亏一脸凶神恶煞的走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p>
郑姬吓了一跳，旁边的寺人和宫女也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过来求情，公子无亏仿佛一个恶/鬼一样，阴沉着脸，低声说：“你算什么母亲！”</p>
他说着，猛地甩开郑姬，失/魂落魄的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又喃喃的说：“我又……算什么大哥？”</p>
第二天一大早，石速和周甫就带着二十骑兵，火速出宫，快速的奔往临淄城的小门，从小门快速出城，走小路一路隐蔽的奔往邢国去送信。</p>
周甫第一次接到这种命令，临走之前，王子成父担心儿子，反复叮嘱他，一定要听石速的话，千万别意气用事，事关重大，让周甫一定三思后行。</p>
周甫再三/保证，绝对听公子的话，完成任务不会惹麻烦。</p>
王子成父也算是操碎了心，送走儿子之后，又跑进宫里去复命。</p>
天没亮，石速和周甫就走了，王子成父来到宫中的时候，正好早朝要开始了，就连忙去了路寝宫，在门口碰到了吴纠。</p>
吴纠拱手说：“大司马，公子走了？”</p>
因为这事儿很秘密，因此不便说明，王子成父就点了点头，说：“走了，请大司农放心。”</p>
两个人便一起走进了路寝宫，今日是朝议，很快就看到齐侯从内殿慢慢走了出来，众人全都跪下问礼。</p>
齐侯坐下之后，淡淡的说：“今日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遂国勾结鄋瞒人的事情，遂国乃我大周封国，却勾结北狄人，扰乱我王室安危，乃是整个大周的耻辱！如今孤的幼公子阵亡前线，也算是为周朝捐躯，但这一笔账，不能不算！”</p>
齐侯说完，众臣应和，就听齐侯说：“无亏，你出列。”</p>
公子无亏立刻站出来，拱手说：“是，君父。”</p>
齐侯淡淡的说：“孤派你去增援前线，你可愿意？”</p>
公子无亏立刻说：“是，无亏愿意！”</p>
齐侯又说：“孤派你去一雪国/耻，你可愿意？”</p>
公子无亏又说：“儿子愿意！”</p>
齐侯第三次发问，说：“孤派你去……为弟/弟复仇，你可愿意？”</p>
公子无亏的声音顿了一下，尾音带着浓浓的颤/抖，沙哑的说：“无亏……愿意。”</p>
齐侯说：“好！孤便派你去前线，此行领兵一万增援，必将遂国剿灭，将鄋瞒剿灭！”</p>
齐侯这么一说，还有很多不知情的人，这次朝议刚刚听说齐侯要派长公子去，顿时都坐不住了，毕竟眼下齐侯只有这么一个公子了，讨/伐遂国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轻/松，众臣怕长公子再有什么不测，那齐国岂不是后继无人了？</p>
公子无亏却铿锵答道：“无亏领诏！”</p>
旁人想要劝阻，但是看了看身为大司**王子成父，王子成父没有言语，身为大司行的公孙隰朋，公孙隰朋也只是皱着眉板着嘴角，没有说话，又看了看身为大司农和宠臣的吴纠，吴纠表情淡然，也没有说一句话。</p>
此时众臣都不敢说什么，只好听着齐侯继续说。</p>
齐侯又说：“无亏，你身为孤的儿子，此次出征，孤只有一句话与你叮嘱。”</p>
公子无亏拱手说：“君父请讲，无亏洗耳恭听。”</p>
齐侯声音冷硬，死死盯着公子无亏，说：“齐国的公子，要么死沙场，要么活凯旋！”</p>
众人一听，纷纷有些侧目，齐侯说出来的话，有点狠心，公子无亏脸上却没有任何波动，拱手说：“承君上言！”</p>
朝议很短暂，但是仿佛是一口大钟，而众人站在钟内，被人狠狠的敲击着，振聋发聩，大家走出路寝宫的时候，还有些茫然。</p>
吴纠走出来，很多官/员都过来攀谈，想要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已经死了两个公子，如今齐侯又派长公子去前线，这是不疼爱长公子的意思么？</p>
吴纠没说什么，只是快速走了，因为他如今才看出来，其实齐侯并不是不疼爱公子无亏，在关键时刻，还是能看出父母心的，若不是因为齐侯心里在乎公子无亏，也不会踟蹰了这么久，才遣公子无亏去战场的。</p>
几日之后，王子成父点兵完毕，辎重也相继出发，吴纠奉命到城门外为公子无亏送行，齐侯却没有来。</p>
吴纠跨/坐在纠墨上，看到公子无亏一身黑甲加身，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将士，拱手说：“祝将军，旗开得胜。”</p>
公子无亏笑了一声，莫名让他想起那日自己对公子昭说过的话，“无亏预祝大将军，旗开得胜”。</p>
公子无亏笑了笑，拱手说：“承大司农吉言。”</p>
吴纠催马过去，附耳对公子无亏说：“公子此行一定小心，君上已派公子速和周甫赶赴邢国，请求派兵，前后夹击鄋瞒人，公子千万不可意气用事。”</p>
公子无亏点了点头，虽然眼睛下面全是乌青，却神采奕奕，说：“大司农放心，无亏此行是去报仇雪恨，若不能报仇，也无颜面对昭儿。”</p>
吴纠知道自己不必再说，拱手说：“大将军，纠不送了！”</p>
公子无亏说：“大司农，请。”</p>
很快，公子无亏的队伍便开拔了，速度很快，跟随的全都是骑兵，快速扑出城门，往郊外而去，一瞬间只剩下“踏踏踏踏”的马蹄声，很快便看不到了。</p>
吴纠立在城门外，遥遥的看着队伍的影子，就在这个时候，子清快马奔过来，满头是汗，焦急的说：“公子！大事不好了！您快回宫去罢！”</p>
吴纠见子清满头是汗，一向冷静的子清竟然有些惊慌失色，不由问：“怎么了？可是战事有变故？”</p>
子清说：“不，不是，是……是公子昭的尸首刚才已经运送回来，刚刚进宫，君上他……他看了一眼……”</p>
吴纠听，心里“咯噔”一想，连忙驱马回宫。</p>
吴纠狂奔一路，到了宫门口，赶紧把马卸了，然后一路往里跑，跑到了小寝宫，小寝宫门口堆满了医官，好像所有的医师都在了，全都跪在门外等着发落。</p>
晏娥在门口等着，见到吴纠，一脸着急的的说：“公子，您可来了，君上……”</p>
吴纠抬了抬手，说：“公子的尸首，在哪里？”</p>
晏娥说：“已经……已经送走了，君上看了一眼，怒极吐血，险些晕倒，大司马已然将公子的尸首先送走了。”</p>
吴纠说：“我知道了，子清晏娥你们照顾君上，我先去看一眼。”</p>
晏娥见吴纠要走，连忙叫住，脸色苍白的小声说：“公子……您，您可要做些准备。”</p>
吴纠点点头，赶紧转身就走，去找大司马了，大司马还在宫中，见到吴纠，连忙引着他到了偏殿，公子昭的尸首就放在这里，有冰凌镇着，盖着一方布。</p>
吴纠走过去，王子成父叹气说：“大司农，非看不可么？”</p>
吴纠点点头，王子成父叹气的揪住那块布，轻轻掀开一角，吴纠“嗬——”的倒抽/了一口气，就算晏娥给他打了预防针，但是吴纠还是被吓着了，怪不得齐侯会吐血，公子昭的样子实在太惨了。</p>
那尸体一身黑甲，头被斩掉了，身/子被野狼咬得面目全非，身上有很多空洞，想必当时中了不少箭，全是溃烂，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息。</p>
吴纠此时此刻，只能庆幸公子无亏已经出征。</p>
吴纠不忍心再看，摆了摆手，说：“我去见君上。”</p>
王子成父说：“劳烦大司农，多安慰安慰君上，人死……不能复生。”</p>
吴纠点了点头，回身走了出去。</p>
他来到小寝宫的时候，医官正在给齐侯把脉，吴纠轻声走进去，齐侯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假寐。</p>
吴纠走过去问了问齐侯的病情，医官说是气血两虚，而且怒火攻心，又感染了风寒痰湿，一下全都激发出来，因此才会吐血。</p>
医官诊了脉，吴纠让医官退下去熬药，再让人做一些可口的补身/子的膳食来，然后自己坐在榻边上。</p>
过了良久，齐侯果然是在假寐，淡淡的说：“二哥，见过昭儿了么？”</p>
吴纠低声说：“见过了。”</p>
齐侯说：“孤没想到啊……没想到，孤自负了一辈子，怎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昭儿是孤最疼爱的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儿？”</p>
吴纠低声说：“君上保重身/子。”</p>
齐侯深深叹了口气，吴纠不知道，齐侯是重活了一辈子的人，这辈子很得意，因为让他耻辱的长勺之战避免掉了，让他耻辱的鲁国变得低三下四，而且还提前召开了北杏会盟，将宋国掌控在自己的掌心，一切都非常顺利，非常非常顺利。</p>
而现在，一刹那齐侯付出了代价，竟然是他最疼爱的儿子。</p>
齐侯自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p>
齐侯说着说着话，便睡着了，昏昏沉沉的睡去，睡着之后还在咳嗽，咳嗽的时候有些粉红色的血丝，看起来病的不轻。</p>
吴纠有些担心，毕竟一向身强体壮的齐侯竟然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再加上齐侯的心结太重，这样大病一场不知道会怎么样。</p>
很快药便端来了，但是齐侯在睡觉，吴纠就稍微等了一会儿，没一会儿，齐侯的病情却开始恶化了。</p>
齐侯睡着的时候，竟然开始说胡话，嘴里轻轻喊着公子昭的名字，还说一些乱七八糟，旁人都听不懂的话。</p>
吴纠试了试齐侯的额头，虽然他平日里体温就偏高，但是如今确实是发烧了，赶紧把医官叫来。</p>
齐侯一睡就没醒，一直在发/热，流冷汗，还说胡话，一张俊/逸的脸显得有些憔悴，嘴唇是紫白色的。</p>
吴纠没有回府邸，就留在小寝宫，忙前忙后的照顾，让子清打了热水来，把帕子泡湿，拧的稍微干松，用热帕子给齐侯擦冷汗。</p>
齐侯睡得很不安稳，中途都没有醒，药喝不进去，吴纠喂他喝了一些，吐了大半，还不断的咳嗽，痰里带血，样子十分可怖。</p>
吴纠忙了大半夜，又叫了几次医官，齐侯虽然一直在发烧，但是好歹已经不是之前那么可怕的高烧了，吴纠都没有回去，快天亮的时候实在顶不住了，就趴在榻边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个给齐侯擦汗的帕子。</p>
齐侯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被软/禁在房舍里，不见天日，就要被活活饿死了，一切都成了折磨，他以为这就是最折磨人的，毕竟这种毫无尊严的死法，消磨了齐侯作为一个霸主的意志。</p>
然而齐侯没想到，画面一转，他又看到了更可怕的画面，他看到鄋瞒人的军/队快速席卷而来，无数冷箭放出，公子昭骑在马上，中了埋伏，“嘭！！”一声滚落在地上，已经来不及跑，后面的鄋瞒人快速而至，一瞬间只剩下鲜血，一颗脑袋猛地滚下来……</p>
齐侯“嗬！”的抽/了一口冷气，猛地一下醒了过来，从噩梦中醒了过来。</p>
齐侯醒过来，猛地坐起身，就看到四周黑/暗暗的，旁边点着一盏灯，快要熄灭了，灯火昏黄，天色还是黑的。</p>
而自己的床榻旁边，趴着一个人，正是吴纠，吴纠手里攥着一个帕子，已经冷掉了，双手卷着袖子，方便反复的洗帕子，脸色疲惫，双眼乌青，正以艰难的姿/势小憩着。</p>
上夜的子清听到齐侯的声音，连忙走进来，就看到齐侯醒了，赶紧要说话，齐侯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食指压了压嘴唇，示意吴纠在休息。</p>
子清边低声说：“君上，您好些了么？”</p>
齐侯点了点头，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心，感觉不到发/热，低头又看了看吴纠，说：“二哥一直在照顾孤？”</p>
子清点点头，说：“大司农十分担心君上，君上一直在发/热，还昏迷不醒，大司农都是亲力亲为的照顾君上。”</p>
齐侯点了点头，说：“行了，你去罢，孤没事儿了。”</p>
子清有些迟疑，还是走了出去，齐侯小心翼翼的将吴纠抱上榻来，让他躺在旁边，然后背冲着吴纠，背过身去低声咳嗽，以免把自己的发/热传给吴纠。</p>
齐侯虽然发/热好了一些，但是仍然在发/热，再加上噩梦消耗意志，很快又睡熟了。</p>
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齐侯才慢慢转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子清和医官，医官正在请脉，说：“君上，您的发/热已经完全大好了。”</p>
齐侯点了点头，感觉的确是比昨天晚上好一些了，他左右看了看，说：“二哥呢？”</p>
子清连忙说：“回君上，君上早晨便退热了，大司农说去给君上亲自做一些可口的膳食，刚去了膳房。”</p>
齐侯“嗯”了一声，心中有些感动，似乎觉得自己倾心于吴纠，的确是倾心对了。</p>
齐侯醒来之后，郑姬和卫姬前后来看了一次，都是哭哭啼啼的，哭的齐侯心里烦躁不已，没说几句话便把人遣走了。</p>
郑姬和卫姬遣走之后，很快吴纠就回来了，晏娥端着一个青铜盘子，里面摆着不少东西。</p>
齐侯虽然没什么食欲，但是也闻到了一股浓香的味道，昨天晚上他没有用膳就睡了，如今虽然嘴里还是没什么味道，但是肚子里却空荡荡的，饿得厉害。</p>
吴纠走进来，见齐侯醒了，连忙试了试齐侯的额头，松了口气说：“君上已经退热了。”</p>
哪知道齐侯突然拉住吴纠的手腕，让人坐在自己身边，说：“多谢二哥了。”</p>
吴纠说：“君上不必谢纠，往日里纠生病的时候，君上不也照顾过纠么，这是纠应当做的。”</p>
他说着，让晏娥将早膳拿来，说：“君上怒火攻心，又气血两虚，该当吃些东西补补，若是君上也累坏，还怎么和鄋瞒人较量？”</p>
齐侯点了点头，说：“二哥说的正是。”</p>
吴纠把小豆的盖子打开，是一碗开胃的热汤，吴纠特意一大早就起来了，打算给齐侯熬个汤喝，补补身/子。</p>
这汤熬了许久，放了沙参，还有清火的药材，炖了一个多时辰，鸽子汤的油全都熬出来了，因为齐侯不能吃油腻，吴纠还把油都撇下去，然后又继续熬了一阵，将汤头熬得金黄金黄，一看便十分有食欲。</p>
吴纠给齐侯弄了一碗汤先开胃，虽然齐侯没什么食欲，嘴里没味还口苦，不过这碗汤的确很开胃，鲜香的味道十分浓郁，但是又不显得油腻，鸽子的鲜味充分融合在了汤中，细滑浓郁。</p>
齐侯喝了一碗，竟然感觉有些想吃东西了，吴纠这才给齐侯弄了些好消化又营养的早膳。</p>
吴纠不只是弄了鸽子汤，还弄了许多盅蜂蜜雪梨汤，那时候梨子叫做玉露，做出来的就是蜂蜜玉露。</p>
梨子汤熬出来的就好像是玉露一般，金灿灿，看起来又滑又润，吴纠弄了好几个梨子，把梨子打开，挖成空心，里面又加了很多清热润肺，健脾开胃的药材和食材。</p>
吴纠说：“玉露浆是清热健脾的，君上火气旺/盛正好饮这个，纠做了好多，君上平日里就当水饮，也不是很甜，不会口渴。”</p>
齐侯看着一盅一盅的蜂蜜玉露，不由得有些感叹，说：“二哥你对孤这么好，孤可放不下你了。”</p>
吴纠一愣，脸色随即有些不自然，咳嗽了一声，说：“君上快些趁热用膳罢。”</p>
齐侯身/体本身就硬朗，因为受到了打击，所以一时有些欲绝不振，医官尽力用/药调养，吴纠就用食补调养，也亏得是齐侯身/子底子好，没多久就恢复了。</p>
这个时候，赶赴邢国送信的石速和周甫就快马加鞭的回来了，带来的自然是好消息，因为之前齐国出兵帮助邢国打退鄋瞒人的事情，邢侯一直记在心中，如今齐国请求支援，邢侯自然义不容辞。</p>
邢国已经暗暗发兵，准备与公子无亏的队伍前后夹击，也给鄋瞒一个教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