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 三点半。</p>
“成片凤凰树在野外不多见，根据李雨欣的描述，应该位于天纵山上某处高地向阳的地方，具体位置要等航拍和卫星地图出来再详细分析……对, 我把李雨欣提出来了，不太合规矩, 赶紧帮我催省厅补完报批流程……行，行, 我们下午五点到建宁直接去现场, 六七点左右可以上天纵山，直到最后一刻都别放弃搜救！”</p>
大切在县郊河堤公路上飞驰，还是那个小刑警张冠耀在前面开车，马翔坐副驾驶, 后面严峫和江停一左一右夹着中间戴手铐的李雨欣。</p>
按规定押运犯人时必须全员保持清醒, 还好车里有严峫大声打电话，让人想睡都睡不着, 每个人都瞪着一双熊猫似的黑眼圈。</p>
“拿到航拍图立刻发给我。还剩最后五个半小时, 把所有人都给我动员起来, 抓紧！”</p>
严峫终于挂断了跟市局的通话。</p>
“咱们这一趟也算是收获颇丰了，严哥。”前排马翔安慰道，“不仅挖出了去年712的案子，甚至发现了贺良案发现场还有两具尸体等着咱们去挖……”</p>
“申晓奇和步薇没救出来, 绑匪还没被抓住, 以前的案子挖出再多都是空谈, 还是要紧着活人第一的。”</p>
马翔撇着嘴赞同，又忍不住回头：“哎我说严哥。”</p>
“怎么？”</p>
“万一真到了最后，咱们就是没赶得及，你觉得步薇会接受胁迫杀死申晓奇么？”</p>
“这事可……”严峫刚想说什么，开口那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几句话：</p>
“他真正想行刑的对象不是贺良，也不是申晓奇……背叛了他的人是我。”</p>
“不好说，主要我们不知道幕后主使口中贺良是个‘懦夫’，还‘背叛’了李雨欣到底指什么。”严峫顿了顿，若有所指地瞥向身侧：“你说呢陆顾问？”</p>
江停歪在车窗边，视线防空，神情有些恹恹的疲惫。</p>
“陆顾问？”</p>
“……”江停终于沙哑地开了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步薇，再说也缺少她的个人信息来做性格侧写。”</p>
“听见顾问的话了？”严峫教训马翔。</p>
马翔莫名其妙地眨巴着眼睛。</p>
江停身体不好，安静下来的时候有种跟周遭事物格格不入的冷淡，身体随着车辆行驶而微微颠簸，突然口袋里手机嗡地一震。</p>
谁？</p>
这个号码只有严峫和杨媚两个人知道，但杨媚没理由在有案子的时候乱发信息来打扰他。</p>
江停摸出手机一看，严峫。</p>
“……”江停皱眉划开短信栏，只见内容是：</p>
【你觉得绑匪口中的背叛，是行刑仪式中的某种象征性暗示，还是具体指代某件事情？】</p>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同一辆车上，讨论案情却要用这种方式？</p>
江停手肘撑在车窗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抬手简单输入“具体指代”四个字发了出去。</p>
隔着李雨欣，几十厘米外，严峫开始埋头输入什么，少顷江停手机又是一震。</p>
【具体指代什么？】</p>
江停：“……”</p>
严峫：【李雨欣提到第三天她晕过去了，醒来时发现贺良被绑住跪在面前，电话里的绑匪命令她杀了他。】</p>
【如果供词确凿，那么有可能是贺良在李雨欣昏迷期间做了什么，触怒了一直在幕后进行观察的绑匪。】</p>
【也有可能这件事从头到尾与贺良无关，贺良只是幕后主使脑中某个形象的替代品，所谓“背叛”其实是主使人自己经历过的某件往事。】</p>
江停：“……”</p>
【你觉得呢？】</p>
消息接踵而至，手机不断地震，足足半天才安静下来。江停向边上一瞥，严峫浑然没事似的，靠在后座真皮靠背上目视前方。</p>
江停深吸一口气，终于在手机上打了段话，半秒钟后严峫手机亮了：</p>
【你离开病房时在我身上装了**？】</p>
严峫失笑。</p>
这人也太敏感了，果然任何试探都有可能导致被全盘识破的结局。</p>
他几乎能感到江停投来的锋利视线，但只佯作没看到，在回复框内输入几句话，想了想，又删了重新输入。</p>
突然前面小张说：“严哥，后面那辆货车好像在跟着我们。”</p>
严峫按下发送，扭头一看：“什么？”</p>
县郊公路相当荒凉，大切正沿河堤行驶，这时候根本没什么车经过，因此显得后面那辆物流货车异常显眼，透过后车窗估算差不多只有二三十米左右距离。</p>
不知为何严峫望着那车头的时候，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很不舒服的感觉，便吩咐张冠耀：“小张开慢点，看它超不超。”</p>
小张闻言应声，稍微踩下刹车。</p>
与此同时货车加速逼近，严峫眼底映出了越来越近的车头灯。</p>
“……”突然严峫狂吼起来：“加速！加速！！——它没有变道！！”</p>
货车没变道，它想撞上来！</p>
变故来得令人措手不及，小张根本来不及反应，服从命令的本能就压倒了一切，前后紧咬的两车同时把油门踩到了底！</p>
轰——</p>
货车图穷匕见，就像狂吼的钢铁怪兽，狠狠撞上了大切车尾！</p>
所有人同时唰然前倾，大切被强烈的冲击力带得一头扎向高速公路护栏，小张在惊叫声中狂踩刹车打方向盘，轮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p>
嘭！</p>
大切车头被护栏反弹回来，整个车身失控打旋，中后段被货车发狠猛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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