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点儿，别让李妈发现了！”言希压低声音。</p>
“怎么，不许喝酒吗？”阿衡迷茫。她以前在乌水镇时，经常陪着父亲小酌几杯，不是青叶便是梅子，酒量不浅。</p>
“孩子，你是未成年呀未成年！”</p>
黑暗中，有一只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像拍着小狗。</p>
“哦。”阿衡点头，也不知伸手不见五指的酒窖中言希能否看清楚。</p>
事实证明，这位明显是惯偷，窸窸窣窣地忙了小半会儿，就抱着酒回来了。</p>
她适应了酒窖里的黑暗，眼睛渐渐能够看到大致的轮廓，很大的地儿，很多的酒，多是陶瓷装的，看起来像是误入了古代的哪个酒坊。</p>
回过神儿，言希已经盘着腿坐在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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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轻笑，学着少年的模样，坐在了他的对面。</p>
“喏。”言希大方得很，自己留了一瓶，又递了一瓶给阿衡。</p>
“就这样喝？”阿衡呆，起码应该有个杯子吧？</p>
“要不然呢？”言希笑，“放心吧，这里酒多得是，不用替我家老头省。”</p>
阿衡很是无力，她觉得自己和言希沟通有障碍，但看着少年怡然自得的模样，又觉得自己不够大气，人生毕竟难得几次开怀。于是摸索到瓶口，用指尖抠掉蜡塞，微笑示范，喝了一大口，辛辣清冽的滋味窜入口舌。人说“口舌之欲”，就是这样惯出来的。</p>
少年看着她，眼睛在黑暗中，像是白水晶中养了上好古老的墨玉。</p>
“汾酒？”阿衡问。</p>
言希点头，把手中的递给她：“再尝尝这个。”</p>
阿衡抿了口，辛味呛鼻，到口中却是温润甘香的味道。</p>
“洋河？”</p>
言希眼睛亮了：“你怎么知道的？”</p>
阿衡脸色微红：“小时候，阿爸打酒，偷喝过。散装，很便宜，虽然不纯。”</p>
少年唇角上扬，嘀咕了一句，声音极小：“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是块宝呢？”</p>
宝？阿衡愣了。半晌，讪笑。大概，也就只有言希会这么说了。</p>
与他如此这般意气相投，在盖棺定论之前，不知是好还是坏。</p>
那一日，黄昏暮色弥漫了整个院子，只两个人躲在黑漆漆的酒窖，推瓶换盏。</p>
出来时，少年脸色已经红了桃花林。</p>
“阿衡，要是大人问起来了，怎么说？”他醉意醺然，半掩眸问她。</p>
“喝了果汁，和言希，可好喝了。”阿衡笑，神态安稳，面色白净，唇齿指尖是香甜的气息。</p>
“乖。”他再次拍了拍她的头，孩子气地笑。</p>
“阿衡呀，下次有空，我们再一起喝果汁吧。”少年笑，露出了牙龈上的小红肉，伸出细长的小指，憨态可爱，“拉钩。”</p>
阿衡啼笑皆非，小拇指轻轻勾起少年的指，又瞬间放下：“好。”</p>
她每每做出承诺，必定实现，这是一种执着，却也是一种可怕。</p>
于是，她做了言希固定的果汁友，到后来的酒友。</p>
至亲时，不过如此；至疏时，也不外如是。</p>
六月初的时候，天已经极热，家里的中央空调也开始运作。二十六摄氏度的恒温，不热不冷，舒适得让阿衡有些郁闷。</p>
她不喜欢太过安逸的环境，尤其是人工制造的，于是，到了周末得了空，跑小虾家的时候居多。大人们都忙，放了学，家里常常只剩下思莞和思尔。</p>
说起来，思尔小时候身子单薄，家里人娇养，晚上了一年学，今年夏天才升高中。眼下，为了准备中考，思莞铆足了劲给思尔拔高，大有不考西林不罢休之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