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一,阿衡生物钟稳定,一向到点儿自个儿睁眼。可是这次,却无意借了外力,被一阵喑哑难听的铃声吵醒。拉开窗帘,梧桐树下,站了红衣少年,倚在一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旁,笑容明媚,仰头望着窗,手使劲儿地摁着车铃。</p>
“阿衡,你看!”他有些兴奋。</p>
“什么?”阿衡揉眼睛。</p>
“Yogirl,see,快see,我的洋车儿,带横梁的!”言希手舞足蹈。</p>
这车?</p>
阿衡笑:“从哪儿来的?”</p>
少年唾沫乱飞:“昨天从储藏室淘出来的。老头儿以前骑过的,二十年的老古董了,现在都少见,一般人儿我不让他瞧!”</p>
阿衡叹气:“吃饭了吗?”</p>
“一碗豆浆一碗胡辣汤仨包子算吗?”言希欢愉了面容。</p>
她撑着窗,探头微笑。言希早餐一向吃得少,撑死了一碗豆浆,今天看起来心情是真好。</p>
“我先在院子里遛一圈,你快点儿,一会儿带你上学!”少年回身,挥了手,有些滑稽地跨上横梁,老头子一般的模样,一走三晃。这洋车儿,离报废不远了。</p>
她咬着馒头专心致志地吃早饭时,有人却气急败坏地敲了门。</p>
张嫂开了门,是言希,脸上手上蹭了好几道黑印。</p>
“这是怎么了?”思莞咋舌。</p>
“还没跑半圈,车链掉了,安不上了!”言希一**坐了下来,眼睛瞪大,占了半张脸。</p>
“什么车链?”思莞迷糊起来。</p>
阿衡笑:“脸脏了。”</p>
言希嘟囔着跑到洗手间,阿衡搁了馒头抱着修理箱走了出去。果然,看到了近乎瘫痪的自行车。</p>
她皱眉,为难地看着比自己岁数还大的车链,钳子螺丝刀倒了一地。得,看哪个顺眼上哪个吧!</p>
噼里啪啦,叮里咣当。</p>
阿衡看着颤巍巍返回原位的链条,觉得自己实在人才,哪天问问何爷爷,缺不缺人……</p>
“怎么安上的?”言希惊诧。</p>
阿衡沉吟,这是物理原理还是数学原理,还是两者都有?她抬头,言希却笑了。</p>
阿衡知道自己脸上一定不比刚刚的言希好看到哪,用严肃掩饰脸红:“我觉得吧,你应该,谢我。”</p>
言希也严肃:“我觉得吧,你应该,考虑一个喜好喜剧的人的心情。”</p>
阿衡瞪,一二三,没忍住,笑。</p>
言希也笑,食指轻轻蹭掉女孩眉心的一抹黑:“今天我能骑上这辆洋车儿,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滚石,感谢索尼,感谢阿衡,行了吧?”</p>
阿衡含蓄点头,暗爽,呵呵。</p>
这一日,阿衡坐在自行车上,像极了电视上抬花轿的颠簸,晕晕沉沉,歪歪扭扭的。</p>
破车以每秒一步的速度晃悠着,半路上碰到了辛达夷。那厮明显没见过世面,吓了一跳,嘴张成奶糖喔喔,兴致盎然、悠悠哒哒地研究了一路。</p>
言希怒,扭了头,直接朝辛达夷身上撞。车虽破,杀伤力还是有的。</p>
言希轻蔑地看着倒地不起的辛达夷,得意地用车轮在少年腿上盖了印儿,潇洒地随空气而去。</p>
阿衡红了脸,掩了面,打定主意掩耳盗铃:别人瞧不见破车后座有人,瞧不见瞧不见。</p>
可终究,明知言希有着容易后悔、容易执迷不悟、容易逞强的坏毛病,尴尬、别扭了一路,还是陪了这少年一路。</p>
只是,需要多久,他才能意识到,这陪伴弥足珍贵。</p>
有时,即便掏空了心,付出了全部,也再难追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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