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雷克特双手持一把简陋的重型大剑,吩咐道:“转身。”</p>
欧泊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上前三步,两人同时转身,欧泊出了一身汗,拄着剑喘气。</p>
雷克特说:“你的膂力不错,身体条件也很好。”</p>
欧泊缓缓点头,擦了把汗,跟在雷克特身后继续挥剑。</p>
三天后,雷克特如一阵旋风般扫开大剑,欧泊单手持剑格挡,每一下剑锋相撞,都发出当的巨响,欧泊被震得胸膛剧痛,却只得苦苦支撑,雷克特一剑飞来,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铁剑横扫而至,将欧泊手中武器毫不留情地挑飞,方形剑锋抵着他的喉咙,把他推到山崖边上。</p>
“绝境。”雷克特说:“要如何求生?”</p>
欧泊不住喘气,忽然一拳击中大剑侧面,抽身而退,雷克特紧追而去,刻意放慢了速度,欧泊就地一打滚,捡起地上大剑,说:“再来!”</p>
雷克特缓缓点头,两人在山崖前剑刃相撞,巨响声一波连着一波,在峭壁间回荡不休。</p>
十天后,欧泊的手指上满是血泡,缠着厚厚的绷带,雷克特还在调试他的合金剑。</p>
机械合金剑的剑身被加入了一块磁共振板,一块红纹晶石电池,能够将能源化为冲击力,同时抵御震荡。</p>
欧泊说:“老师,吃的已经没了。”</p>
雷克特唔了声,欧泊道:“我去村子里找朋友借点。”</p>
雷克特道:“不用,把水带上,咱们出去走走。”</p>
B-11的冬季刮起了横亘天地的寒风,沙尘飞扬,雷克特与欧泊各自背着一把大剑,在沙漠中缓缓行走。</p>
不知走了多久,风停了,两行脚印绵延通向远方。</p>
“卧倒!”雷克特一个前跃,带着欧泊扑倒在地。</p>
一只巨大的沙蝠拖着满是倒刺的长尾,从二十米外的远处冲出地面,激起漫天飞沙,双翅在空中展平,足有十余米,边缘闪着锋锐的寒光。</p>
沙蝠从他们头顶平掠而过,口中发出啸声,扑入百米外的沙漠,长尾一拍,扬起滚滚黄沙,钻进了沙地里。</p>
欧泊缓缓起身,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p>
雷克特道:“时刻注意你的四周,在未知的区域里或许埋藏着许多危险。第一次实战,把它们当做对手试试。”</p>
欧泊明白了,他想杀这里的沙蝠,沙蝠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成群出动,一直以来都是矿工们的头号杀手,从来没有人打过它们的主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说不定还带着毒。</p>
他亲眼见过上百只沙蝠用它们的尾针轮番上阵,蛰死一只占地近千平方米的沙漠生物——仿佛是个巨大的蛹,又仿佛是什么虫子一类的生物。</p>
在B11生活了这么久,他甚至还不知道地底下埋藏着什么。</p>
雷克特走到沙漠中央躺下,欧泊也学着他躺下。</p>
两人静静躺着,都没有说话,雷克特低声道:“感觉到了?”</p>
欧泊眯起眼,大地传来不安分的隐约震动,紧接着千万只沙蝠从地底飞起,身下的沙砾一瞬间陷了下去,雷克特道:“抓紧了!”</p>
欧泊下意识地揪住雷克特扔来的一截绳子,雷克特甩出系着钢棍的另一头,成群结队的沙蝠遮天蔽日,绳头上的钢棍打着旋,飞向队伍最末的沙蝠,呼呼风响一缠,紧紧系住了它的尾巴,刹那间将欧泊与雷克特从地面拖出深陷的流沙中,带得直飞向天空。</p>
欧泊忍不住大喊,雷克特却身在半空,运劲将绳子猛地一扯,两人借着反作用力箭也似的直飞而去,掠过下降的沙蝠身边瞬间,雷克特左手腕将绳子一松,右手拔出背后大剑,漂亮地抡了个弧。</p>
沙蝠发出尖锐的鸣叫,长长的尾翼被一剑砍断,飞行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摔了下来。</p>
雷克特又朝它扁平的,比目鱼般的背脊一划,将它的脊椎一剑砍断。那庞然大物在沙地上疯狂挣扎,荧光绿的血喷洒得到处都是,欧泊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持剑格挡,四处躲避。</p>
“先详细观察,一击结束战斗。”雷克特说:“学会了?”</p>
欧泊心有余悸:“我去试试。”</p>
欧泊躺在沙漠中,一手握着绳子,雷克特则将大剑收回背后,远远站着掠阵。</p>
沙蝠群再次飞出猎食的瞬间,欧泊学着雷克特甩出绳子,瞬间被带上了半空,却晕头转向,辨不清方位,头上脚下地被甩得绕了个圈,雷克特马上反手抽出背后大剑,朗声道:“喝——!”</p>
爆喝声响彻沙漠,一剑带着无以伦比的气势射向高空,连着将数只沙蝠切开,带出漫天血液,剑锋反射着阳光划了道弧光,插在沙漠中。</p>
欧泊起身时还有点晕眩,四处都是沙蝠的尸体。</p>
“再来。”欧泊道:“这次会了!”</p>
雷克特点了点头,没有过去拾剑,只静静站着,欧泊选了处空地再度躺下,沙蝠群被激怒了,一瞬间整个沙漠塌陷,四面八方都是嘶叫着的黑色怪物,犹如风筝般在高空乱扑,欧泊选中其中一个,揪着绳索飞上半空。</p>
“小心背后!”雷克特清晰的声音于脑海中回响,欧泊拔出大剑,抡了个圈,先是砍断从肩后戳向自己的一根尾针,再干净利落地砍断了面前沙蝠尾翼,将它的脊椎一分为二,重重摔下地来。</p>
“很好。”雷克特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p>
“什么?”欧泊喘着气道。</p>
雷克特说:“猎杀,捕捉的时候,必须心存敬畏。”</p>
欧泊说:“什么意思?”</p>
雷克特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又以手指轻戳欧泊的心脏部位,说:“世界赋予你食物,在终结一个生命的时候,你要知道,猎杀的目的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取乐——包括它们。”</p>
他指了指沙蝠的尸体,越来越多的沙蝠从地下出现,扑向他们。</p>
“不要做没有意义的杀戮。”雷克特说:“我们走。”</p>
沙漠中到处都是飞蝠,欧泊拖着剑,踉跄着跟随雷克特离开,两人借着悬崖边上的掩护静观片刻,最后所有的沙蝠都钻进沙砾中,消失了。</p>
雷克特道:“你以后或许要面对很多奇怪的生物,不要急于动手,首先确保自身安全,再寻找它的弱点,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一定有弱点。”</p>
欧泊缓缓点头,发现雷克特的武器不知道何时又回到他的手里。他去清理了战场,取出沙蝠的毒腺,欧泊道:“这个说不定有用!可以抹在剑上吗?”</p>
雷克特眼中带着点欣赏的目光,笑了笑,说:“你成长得很快。这里面应该有一种神经毒素。”</p>
沙蝠的全身都是软骨组织,它们体型扁平,就像一块巨大的布,这是长期处于沙层下,受到重压后演变出的生物形态。剥掉它坚韧的皮就剩下光秃秃的软骨,肌肉组织只有很少。</p>
欧泊把所剩无几的肉割下来,用绳子穿着,带回山洞里去,雷克特则把沙蝠粗糙的皮收集到一起。</p>
数天后,第一场大雪下了起来,沙漠中的大雪景象十分壮观,欧泊出去挖了满满的几大桶雪,放在山洞里化开,擦干净他们的大剑。</p>
雷克特脱得**,站在山洞外,抓起一把雪,朝身上抹。</p>
欧泊在山洞里洗了个澡,擦干净身体,这些天里累的浑身都是泥垢,洗过澡后精神一振,说不出的舒畅惬意。</p>
他抱着大剑朝外望去,雷克特仍旧赤着身子,赤脚站在雪地中冥想,他健壮的**有种雄浑的美感,带着温和的力量与阳刚。</p>
欧泊问道:“老师,我能成为像你这样的星辰骑士么?”</p>
雷克特穿上袍子进来,坐在石头上,注视着原子炉内的一簇高温火焰,没有回答。</p>
欧泊说:“老师,成为星辰骑士需要做什么?”</p>
雷克特答道:“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以及信念。”</p>
欧泊说:“我有没有这个希望?”</p>
雷克特说:“你为什么想成为星辰骑士?”</p>
欧泊沉默了许久,而后道:“我想变强,我不想当奴隶。”</p>
雷克特答道:“一味追求力量与盲目的战斗的人,将永远不能获得群星的认可。”</p>
“群星的认可?”欧泊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新的名词了。</p>
“那是千亿颗星辰对你的认同,也是这个宇宙中最广博,最浩瀚的灵魂予你的荣耀。”雷克特想了想,而后道:“这个过程不是你想,就能得到的。”</p>
欧泊问:“星球也会说话?”</p>
雷克特道:“它们有自己的意识,但从来没有人能与它们沟通。”</p>
“你能和它们沟通么?”欧泊问:“老师,你能办到?”</p>
雷克特说:“不能,历任星辰骑士都没有办法与它交流。”</p>
欧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