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媚笑起来，看看她的肚子，轻声说：“我猜是儿子……告诉你，在南京，文谟和老七一起喝酒，两个人都说自己家里的会是儿子。文谟说要是一男一女，干脆就给定亲，来个亲上加亲。老七不同意……”</p>
静漪听着，看了雅媚。</p>
雅媚笑道：“老七说，看着文谟和尔宜，他们家的孩子好看不了。他将来要被抱怨的。”</p>
静漪忍不住笑起来。</p>
“八妹应是二月底，你应是三月底。很快的。”雅媚挺高兴地说着。</p>
静漪点头。</p>
三月，仿佛很远，又仿佛近在眼前……她新近总是很期待和这个孩子的见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这么能折腾，让她吃了好多苦，又那么急脾气，不管是胎动还是什么，都让人惊讶地提早发生。不过最让她满意的是，这孩子健康又顽强……</p>
雅媚一家的归来，尤其是整日在内宅带着小丫头小小子儿们疯玩儿的瑟瑟和麒麟儿，摩合罗似的可爱，都给暮气沉沉的陶家仿佛带来了一股新风。</p>
已是寒冬腊月，静漪闭门不出，偶尔孩子们放鞭炮的声响传进来，她也会意识到马上就要到新年了。雅媚帮着陶夫人预备过年的事物，抽空便要来看她一眼，哪怕只是逗她笑一下，再去忙别的。</p>
陶驷和陶骧从南京回来之后便时常结伴早出晚归，回来也总是在陶盛川处待到很晚，有时陶骏也加入其中。</p>
静漪某一天早上翻开放在餐桌上的报纸。**上恭贺元旦大标题下是程之忱的正装照。她看了半晌才将那新年讲话和她的三哥联系在一起。</p>
听到鸟叫声，餐厅窗外落了一只喜鹊。</p>
她让张妈掰了面包去喂喜鹊。张妈说朝报喜夜报财，这是有什么喜事吧？</p>
张妈把面包屑撒在窗台上，那喜鹊是不怕人的，自个儿吃着，喳喳叫一会儿，又招来了好几只……看着是让人心里欢喜的。</p>
静漪算一算，三哥岁数也不小了的。</p>
她发了好久的愣，到陶骧也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预备吃早点了，她才抬起头来。已经辞过灶，年关将近，他不须早早去司令部，起来的也晚。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散淡。</p>
长长的餐桌她和陶骧各据一边。</p>
陶骧手边的咖啡香气雾气一般散开。喝着咖啡，他问静漪：“昨晚睡的好不好？”</p>
静漪说：“很好。”</p>
报纸是放在了一旁，不打算再碰的了。</p>
陶骧每日要在餐桌上翻翻报纸的，翻开看了一眼，便也搁下。有电`话响，外头使女接了，进来说七少爷，是蒲家二少爷的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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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去接了。</p>
静漪上楼的时候经过他身边，能听到话筒里蒲家二少爷的笑声。陶骧是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显然是回答那边的。静漪上楼去了。她脚上柔软的棉鞋一步步踩着平整的红毯子，砖红色面子一斗珠袍子垂着，散着裤脚的长裤在袍子下缓缓晃动，裤脚上绣着一对金鱼，仿佛会游动……他听着蒲秀田说晚上他们在吉祥戏楼包场，要他一起去听戏散散心，如果不来听戏，散场后去德祥楼消夜。</p>
他答应了说好。</p>
搁下听筒时再看一眼，那金鱼已经游走了……他回身见使女在收拾餐桌，要把报纸收走时他说拿到我书房来吧。</p>
今天他没有什么安排，晚上蒲秀田的约他和二哥一起去了。戏倒是名角儿唱的，只是不知为何不是那么精彩。看着台上出将入相，他满脑子都是这一年来的风起云涌。</p>
陶驷看他如此，让他早些回去，说：“年前有事我就替你了。还有仲成和敦煌，都是很得力的人。难得休息几日，你在家陪陪静漪。你二嫂说静漪总在家闷着，有空不如带她也出来走走。”</p>
陶骧笑笑，不出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