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等她说完。</p>
静漪声音压的很低，道：“从你开始掌握西北军权，就没少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明里查禁军火药品走私，私底下贩卖军火烟土；明里奉命剿匪，暗地里放走白匪重犯；还陷害费玉明通匪……你可以说这些都是为了抗日。可这些消息传出去，你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养着东洋情妇和私生子的伪君子。程之忱虽被你困住，然中央军不是没人。他们拿下过段系打垮了白系，战线一收全力对付一个你，你有多少胜算？”</p>
陶骧轻轻吐出一口烟来。</p>
他看都不看静漪，静漪却似是在他唇边看到闪动的火星。</p>
“还要我说些其他吗？”她问。</p>
“比如？”陶骧倾身，轻轻弹着烟灰。</p>
静漪看着那烟灰落在莲花形状的白玉烟灰缸里，缸底的莲花蕊沾了尘。</p>
“比如在敦煌，你和方丹先生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她声音轻到不能再轻。</p>
陶骧指间的香烟青烟袅袅，直线上升。</p>
他的目光定在静漪身上，半晌不曾转移半分。</p>
静漪望了他，说：“不必往下说了吧？”</p>
陶骧眉一抬，舒了口气似的，说：“你不止不顾你三哥，连表姐也不顾了。”</p>
静漪默然不语。</p>
陶骧嘴角弯了弯，烟雾一点点散着，问道：“证据呢？”</p>
“我能跟你开口，自然手上有证据。”静漪说。</p>
陶骧看了静漪一会儿，说：“我以为你是无条件帮戴孟元。”</p>
静漪转开脸，轻声说：“幸而不是。”</p>
陶骧瞳仁黑而冷，嘴角却还挂着一丝微笑，“那一趟回南京，你倒真做了不少事。”</p>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用这些证据。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同意离婚，囡囡由我带走。若你都答应了我，这些藏在银行保险箱的资料在我有生之年不会见光。如果我有什么意外……那些资料会被送到你敌对阵营的报馆和索雁临手上。别逼我走这一步。”静漪靠近他，盯着他的胸口。他胸口起伏在加大。她也微笑，抬眼看着他的脸，大眼睛眨着。</p>
“心思也算细密。”陶骧似是真的很赞赏，“如此心机，才配得上程十小姐的名号。”</p>
静漪仍眨着眼。有星辉自睫毛上抖落。</p>
“晴子的事，你怎么知道的？”陶骧倒先问起了这个。</p>
静漪舔了下嘴唇。</p>
说了这么多话，嘴唇干了。一舔，满嘴血腥味，一股尖锐的疼痛袭来，直抵心头。</p>
“恭喜你，陶司令。你是儿女双全了。”她避而不答。</p>
“也是，我竟忘了，你偷开过我的保险柜。”陶骧说。</p>
静漪不语。</p>
“忍到现在才说，难为你沉得住气。”陶骧面上平静，似是完全不在乎。</p>
静漪抿了唇。唇齿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p>
陶骧**烟。</p>
仅剩小半截，他深深地一口吸到尽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