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离那窗子远些吧，仔细着凉。”身后有个轻细的声音，熟悉无比。</p>
静漪呆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秋薇。</p>
已经穿上宽大棉袍的秋薇，正在她身后。秋薇的面庞有点浮肿，不知是不是哭过又没睡好的缘故，看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凄然。</p>
“你怎么来了？”静漪过来，握了秋薇的手。</p>
秋薇低了头，说：“我……求姑爷让我见见小姐的。小姐，我能不能跟小姐一起走？小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p>
静漪抬手摸了摸秋薇的脸，问道：“你若跟我走，阿图怎么办？你舍得阿图？”</p>
秋薇点头。</p>
“糊涂丫头。我先前同你说的那些，竟是白说了么？让你好好儿地和阿图过日子，别管我怎么样。我怎么样都能过的很好。还要你操心我，真是笑话了。”静漪说着，捏了秋薇的鼻尖。她眼神中也有些什么在闪动，“再说，你留下，还能时不时去看看囡囡。哪怕不能时常见着，总也更方便得着她的信儿……是不是？”</p>
静漪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秋薇简直要立即嚎啕大哭起来。</p>
她忍了又忍，终于**泪点头答应，说：“小姐，往下要去哪里？”</p>
静漪说：“先回北平。”</p>
陶骧派人来定下行程，却并没有告诉她何时启程。她想这两日外面不知是怎么样的混乱，报纸和广播她都没有去动。但秋薇能来，想必外头的形势并不见得很坏。</p>
秋薇看她沉吟，轻声说：“昨儿还戒严着，行动都不方便，把我急的不行。经过一夜，今儿我一醒，听见街坊四邻张罗着出门买菜，我就知道外头安定了。出了门果然，一路上除了关卡多些，绝没有前几日那样满街都是打砸抢烧的人。平日里看是好人多，一有事都成了魔……听说抓了些人，起事的人里什么样的都有，还有戏子呢。还是姑爷当机立断，行事果决，这么乱的局势，不过一夜之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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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薇说着，看静漪的反应。</p>
静漪边听，边走到脸盆架处，丫头进来送了洗脸水，秋薇忙过来，伺候静漪洗脸。静漪却不用她，细细地净面，听着秋薇絮絮地说着这两日外头的事，端的是惊心动魄……她拿了软毛刷蘸了牙粉，刷了两下，忽然转身往里头去。</p>
秋薇正说着话，愣了一下追上去。门帘后静漪手中还握着软毛刷，脸色苍白地捶着胸口。秋薇怔在那里，“小姐……”</p>
“有点难受。”静漪若无其事地对她笑笑。</p>
秋薇待要问什么，又问不出口，看着静漪从她身前走过，出去让丫头换了盆清水来，洗了手。她静静地站在她的小姐身旁，等她洗好了，过来给她梳头。静漪的头发如今并不长，秋薇给她松松地挽了一个髻，照旧别上那只并蒂栀子花的玉簪。</p>
静漪握了秋薇的手，搁在肩膀上。</p>
菱花镜里是她们两人清秀的容颜。</p>
“给少奶奶请安。少奶奶，逄旅长来了。”外头丛东升禀报。</p>
秋薇手一颤，静漪拍拍她的手，站了起来。</p>
逄敦煌等在外面，看到静漪出来，他也站了起来。</p>
静漪看他一身便装，心里有数，请他坐了。等着上茶的工夫，逄敦煌问了她这几天过的怎么样。</p>
静漪素服素面，仿佛是个淡淡的影子，随时会飘走。</p>
静漪点头说很好，问他：“你来，是送我走的吗？”</p>
秋薇在她身后，听到这一问，忙看了逄敦煌。</p>
逄敦煌说：“牧之脱不开身。”他说着，端起了手边的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