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沉默不语,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p>
静漪轻声地说:“灿儿走后,我试过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可是我失败了……从那之后,我就没有打算再结婚、再有孩子。牧之,我曾经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灿儿,包括应该给囡囡的;以后,我没能给灿儿的,也都会给囡囡。我是深思熟虑才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也已经准备好了承担所有的后果。所以无论遭受什么,我都不会放弃。”</p>
她虽没有奢望陶骧会在此时给她一个答复,还是等了好久。</p>
陶骧只是看着她的眼睛。</p>
他目光深沉甚至有些冷漠。</p>
她知道这是他在判断她的承诺。</p>
“谢谢你谅解我不请自来。”她轻声说。宁静的院落里车来车往,声音都消弭地极迅速。他的生活现在就是这么的分秒必争,时间紧迫。如果说过去的他,她明白他是承担着很重的责任,今日的他,这些责任只有更加重大。她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与他争夺女儿的。但也去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有所谓的机会,重新回到女儿身边。“我知道你将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也不想给你、给囡囡和陶家任何人再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但是如果总是不能让我以母亲的身份面对囡囡,我想我也别无选择。”</p>
陶骧做了个请的手势。</p>
静漪离开了。</p>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离去,渐渐没了声息。</p>
那张相片放在桌上,他过去,拿起来。</p>
他有好久都没有动一下。</p>
眸子凝视着相片,时间都停滞了似的。</p>
但是那个时刻,他永不会忘。</p>
当灿儿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指间戳着他的手心……</p>
“牧之?”有人在叫他。</p>
他回头。</p>
他看了离他不远的这个女子好一会儿,才说:“哦,是你。”</p>
苏美珍有些迟疑,陶骧的样子虽然和平时无异,身子却有些僵硬似的。她轻声问:“遂心母亲走了?”</p>
陶骧说:“是的。”他听到屋内的电话铃声。</p>
“司令。”路四海敲了敲窗子,出来,“闵副参谋长请您接电话。”</p>
“抱歉。稍等我一下。”陶骧客气地说。</p>
苏美珍点头。</p>
陶骧待她始终客气。</p>
客气的让她患得患失。她从来欣赏他的风度。可当他对着她始终维持着礼貌周全,就如同隔着玻璃,看一幅名贵的油画。好当然是极好的……就是他风度之下的那些,她从来感觉不到。</p>
程静漪走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她。</p>
她在楼下的偏厅里等着陶骧下来,程静漪匆匆地离去,连宅子里素日如隐形人一般的清扫老太,都悄悄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好像她的到来和离去,虽不足以给这宅子带来震动,却仍然刮起了一阵旋风。</p>
起码陶骧的心是要起一阵小风暴的。</p>
苏美珍叹了口气。</p>
她看到小桌上的摆设。</p>
想来刚刚他们两位,就是在这里谈话的。</p>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场对话……她看到那张小相片。</p>
大约时间有些久了,相片泛了黄。</p>
她弯腰看着,就那么怔住了……</p>
陶骧挂了电话,往外一看,苏美珍已经不在平台上。</p>
周六晚杜文达寓所的舞会,梅季康早早地就来接了静漪。</p>
当她从公寓里出来,梅季康看到她雪白的一袭晚礼服长曳地面,飘然若仙子的样子,几乎呆住。</p>
这女子,万种风情,只让人不能自已。</p>
时间还早,照梅季康一贯的作风,带女伴去兜兜风、掐准时间再赴舞会总是要的。可是在程静漪面前,他偏偏要收敛些自己平时的习惯,免得引起她的不快。于是出现在杜家舞会上的他,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心呵护着女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