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跟路四海交涉着，一桌的人都不出声。</p>
静漪察觉，微笑。</p>
“董舰长，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她问董定一。</p>
董定一说：“刚刚同陶司令谈过，他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水路慢些，但比较空中和陆路，反而更安全，也少些波折，您不必担心。”</p>
“不，我不担心。”静漪说着，见路四海和洪小玖一道回来，替她取了随身的物品来，也就明白此时陶骧不便前来相送。</p>
这样倒也好……</p>
于是她问过是不是车子已经安排好，得到肯定答复，立即同董定一商议安排人将诸葛庆送上岸。</p>
外头下着雨，担架抬下舰时大家都格外小心些。</p>
静漪撑着伞，洪小玖紧跟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护她安全。</p>
“太太，司令。”洪小玖轻轻碰了碰静漪的手肘。</p>
静漪走了两步才站下。</p>
雨伞遮在她头顶，雨滴细碎轻微，但是舰艇上的排水口，拍出来的水流若瀑布，声响巨大……她眼看着前方担架距离她越来越远，听到小玖又叫了她一声。</p>
静漪回头对小玖微微一笑。</p>
青色的雨伞下，她的面孔白的出奇，眉黑而发乌、双唇若点朱，看上去真的是眉目如画。</p>
洪小玖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有点心跳加速。她忙回头望了望高处。船舷上陶司令的身影很小，远远看过去，也只是个大概。她也不清楚，照着陶太太的眼神儿，到底能不能看清那是陶司令……但是她觉得这两人，就算是站在远的不能再远的两个地方，应该还是能意会到彼此的凝视的。</p>
静漪手扶了铁栏，向陶骧站立之处远远一望，就转身继续往下走了。</p>
她没有再回头，也没有挥手。</p>
细雨打在她的小腿上，已经有了初秋的沁凉。</p>
她走在与来时相同的路径上，上岸时仍是那些与她来时相同的人在等着她，在雨中静静站立。</p>
她没有多耽搁一秒钟，在一切就绪之后，立即准备上车。</p>
路四海抢先替她开了车门，程僖候在那里，见她停下脚步来，便也等着。</p>
静漪先看了看始终跟在自己身旁不出声的洪小玖，站下来，对她微笑着点点头，伸出手来握了她的手，说：“谢谢。多保重。”</p>
她望着这个清秀可人的姑娘，想到她不久便要投身战火之中，禁不住柔肠百转。</p>
“您请上车吧。”小玖的笑容在这阴雨天中，却像是一道明亮的阳光。</p>
静漪走到车边，看了路四海，也对他说了声保重。</p>
她望着四海的时候，想特别多嘱咐他一句照顾好陶骧，却也没有开口说。她想四海这么细心又忠心，照顾陶骧说不定比她还要周到的。她应该没有什么要顾虑的……只不过陶骧，小事儿上并不是个听人约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