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出去的时候没关门，海伦这才起身。</p>
他看着海伦说谢谢你来。</p>
这句话也不知道该是替谁说的，也许就是他自己想说的。</p>
“那你要多多保重。”她说。</p>
他点头，想起时候不早了，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来的，就想送她们回去。</p>
海伦说是乘薛家的汽车来的。</p>
他想那也好。</p>
她往门边走去。仍然是一身阴丹士林旗袍，黑色的细羊毛线围巾，素净也是素净极了的。在他单调而又清寒的宿舍里，她的存在像是一股柔和温暖的清风……她一步步又要走远了。</p>
“海伦。”他轻声叫她的名字。</p>
她站住了。</p>
他心里是舍不得她就走的，舍不得她就这么走了，可能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见她。</p>
“要是你有哪怕一点点不讨厌我，就请你看我一眼，好吗？”他说。</p>
海伦站了一会儿。</p>
他看得到她握着手袋竹柄的手，轻轻发颤。但是她还是走了出去。</p>
她走的很快，像是一阵风，要将一切都席卷而去似的。</p>
他深吸了口气。</p>
就算是做了一场梦，总有醒过来的时候。</p>
这一醒他才记起自己该送她们出去的。</p>
他忙忙地就要追出去，门却突然被推开了，海伦回来了。</p>
她将门合上，疾步过来，扑在了他怀里……简直就像隔空被丢到怀里一个被拉开引信的炸弹，那冲击力让他险些倒退，但是他抬手便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p>
四周围安静的很，一点点一丝丝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似的。</p>
他后来想想，其实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而是他根本就是已经懵掉了。</p>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将脸埋在他的肩窝。</p>
她个子高挑，恰好配合他……他就知道他们是很合得来的。</p>
他拉着她坐下来，她却像是从冲动中明白过来，摇头不肯。</p>
她看着他，说我该走了。她说我不该这样，可是我也管不住自己了……我已经管了自己很多天了。</p>
我也管了自己很多天了。他说，你要知道管住自己不去看你，是多难的事。</p>
她眼里有泪意。</p>
她没说但是他也看出来，于是他说我知道你是怕我像长川那样牺牲了，有些话来不及说。我也怕过，我怕所以我想我还是不要再去招惹你的好。但是我爱你，这是不会变的。如果我牺牲了……</p>
海伦翘脚，嘴唇印在他唇上。</p>
她说我不管了……我要嫁给你。</p>
他看着她的眼睛。</p>
这是双异常勇敢的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