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二人背影的时候，这群士兵仍觉自己看到一出幻相——怎么可能？他现在不是应该还在挺进华州的大军路上吗？他们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都正在翘首等着他率着他的虎师攻下华州，彻底光复这原本属于大元土地的最后一刻。那，必定是一个足以垂名青史乃至光耀千秋的伟大时刻。最后的胜利眼见就要到来，他怎的竟出现在了这里？</p>
“我明白了！”</p>
一个士兵忽然脱口而出，很快却又闭上了嘴。</p>
“明白什么？”</p>
边上的人立刻纷纷问道。</p>
那人警惕地四下望了一眼，这才谨慎地朝南指了一下，然后握起两只拳头，对顶。</p>
“你是说，王爷他要——”</p>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嘴快的已经脱口而出，却被边上另个人嘘了一声。</p>
“不可说，不可说……”</p>
四周仿佛压下了一阵肃杀寒意，这群士兵沉默了，再也没人开口说话，半晌，有人低声叹了一口气。</p>
“想过安生日子，慢慢等着吧。还要看有没有这个命……”</p>
当北城门的守夜门卒认出是他的时候，同样，用惊诧而顺服的目光目送他牵着她的手，沿着阶梯，登上了高高的城头。</p>
这座城市，在透着清辉的这个雪夜里，仿佛一轴无边无际的长卷，缓慢地在他们面前铺展了开来。视线的尽头，那座整齐而宏宇的建筑，就是这个帝国的皇宫。</p>
他收回了视线，伸手掸去积在城墙墙壁上的积雪，直到露出青黑色的沉沉砖块。这块方砖正缺了一角，那是被刀斫过留下的伤痕。</p>
他用手触摸过这缺角。</p>
“少衡……”</p>
善水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p>
“天下倾，有再扶起的一天。你若有闪失，再无第二。所以我不会走。”</p>
他曾对她说过这样一句话。</p>
不想却一语成谶。</p>
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她知道，无论是她还是他，他们都没有忘记这件事。并且这么久以来，他和她，谁也没再提这件事，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特意避开。那仿佛已经成了表面看起来完好的一道伤口，一碰，里头的血与肉就会绽破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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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忽然想开口说点什么。尽管她也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