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感到奇怪,虽郑朗自己也说,他那个中庸之道不大好掌握,可是那个中庸之道最重视的就是平衡调控之术,比如河工,虽有争执,若不是郑朗主持,还不知道下面得闹成什么样子。当然,这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下面官员议论时听到的。</p>
这种中庸说倒底就是一种精密的调控,对轻重的掌握,因此郑朗一生很少犯下错误。倒底能有什么事,能让郑朗犯下了让他有些心灰意冷的错误?</p>
高滔滔正在回味儿子所说的驭臣之道。</p>
赵顼接受起来还有些吃力,转述出来更有些偏差,但到高滔滔耳朵里,却能听出更多。然后觉得不可思议与很神奇。心中又恼恨郑朗三娘死得不是时候,若不死,通过儿子的书信往来,也能让自己长很多见识。现在儿子回到宫中,什么也学不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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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一问,她有些失神,不自觉地答道:“是犯下一个错误,也不能全怪他,更不能因此而不用,陛下拘束了。”</p>
“什么错误?”赵顼更好奇。</p>
高滔滔醒悟过来,喝道:“眼下还不是你所能过问的,否则郑朗一定早就告诉了你。”</p>
“喏,”赵顼郁闷地退下。</p>
郑朗带着皇孙与公主过京城,而不入,在码头上有许多百姓亲眼目睹,迅速传开,这才是真正的高风亮节,有本事,然视富贵如粪土。也传到韩琦耳朵里,冷哼一声。承认郑朗德操是好的,可这个德操名声能当饭吃么?</p>
表面上看是如此。</p>
郑朗表现越高淡,失望的人越多,你一心想做林和靖,但不举大旗子,我们怎么办?</p>
又有一部分支持者渐渐倒戈,再加上郑朗不进入朝堂,力量一步步地在削弱。</p>
实际错了。</p>
自范仲淹后,名声已经能当饭吃了,尽管除了范仲淹外,所谓好名声的人都不那么合格。不但这个名声能当饭吃,而且会成为最致命的武器。就象范仲淹三退,当年的范仲淹怎能与现在的郑朗相比?</p>
但也未必那么腹黑。</p>
没有三**病逝,郑朗也准备采取这一着。河工结束,必得退。让他帮助赵顼行,能让他帮助赵宗实?</p>
赐他一个郡王,他也不会帮助赵宗实辅政的。</p>
郑朗的风轻云淡,让他的支持者看似越来越少,实际自船驶上金水河那一瞬间,一股更大的风暴已经在宋朝上空积累。</p>
崔娴用手帕替郑朗擦掉眼泪,说道:“官人,你想念陛下,为什么刚才不进皇宫?”</p>
不进皇宫固然是气节,但打着将皇孙与公主送到皇宫的名义,顺便进皇宫叙一叙,又能怎么的?</p>
“我有愧啊。”</p>
连续数年的暖冬,给河工带来极大的方便,但这是腊月,终是很冷的,寒风吹来,郑朗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p>
“进船舱吧,这几年官人也累了,正好回郑州休息休息,”崔娴劝道。</p>
郑朗对赵祯那种感情,崔娴还是不大明白的,知道皇上对丈夫好,却不知是喜是忧,正因为皇上对丈夫太好了,让丈夫一生颠簸。</p>
“是要准备休息好几年了。”郑朗道。最少得四年时间,但郑朗不能说出来,又道:“顺便抽空将所有儒学修出来。”</p>
“这也算是一件正经事,妾身常听你对殿下说上者治国之道,修儒学同样是一种上者,纠正人们的思想认识,不亚于河工。”崔娴却有些开心,丈夫又修儒学了,那么至少能呆在郑州呆上好几年时间,过上几年平安,合家团聚的生活。</p>
“若真能纠正过来,岂止是河工,十个河工也不及,”郑朗摇头,就是自己将儒学全部修出,也只能让一部分人认可,不可能让所有士大夫认可的。当然,这项工程更浩大漫长,得一步步来,说不定两百年三百年后,自己的儒学才能真正被天下人认可,现在别指望了,只能说开阔一些前进者的思路。</p>
“可惜这一回没有几个三郎帮助你。”崔娴说着,扭头看着郑濡与郑晏,道:“你们这两个木鱼脑袋,当初说严荣木讷,你们还不及他。”</p>
两个养子嚅嚅不敢言。</p>
崔娴又说道:“官人,正好,你也顺便教教他们,他们才是我们郑家的孩子。”</p>
怎么办呢。</p>
一个儿子不能认,只好将精力放在两个养子身上。郑朗名满天下,不能两个养子连一个进士都不得中吧。郑朗苦笑,就是自己教,两个养子也未必能中进士。</p>
资质问题,勤能补拙,然资质太差,如何能考中进士?仅是那个录取率就让人望而生畏。</p>
船只到了郑州,上了岸,无数官吏乡绅夹道欢迎。就是郑朗退下来,天下间除了傲傲的韩琦,还有谁敢小视郑朗?</p>
客气地与当地乡绅寒喧几句,扶着灵柩返回郑家庄,新的耆户长带着村民迎出村口。是原来耆户长的儿子,不过在郑家作坊率领下,郑家庄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一条宽阔的大道直通郑州城,村中也出现许多新房屋,但还是有贫困户,在所难免。种谊调回京城任职,闻讯先行一步,带着郑苹与儿子,来到郑家庄。倒是郑航那边,因王直下去赴职,多半不能及时返回。</p>
隆重地将三娘下葬,然而郑家新的担忧生上心头,老姐妹过世,四娘心中忧伤,病情一直不能康复,三娘下葬后,四娘却一直病倒在床上。</p>
赵祯听说后,派中使亲自来到郑家庄慰问。</p>
其实郑朗离开郓州时,诸臣上书让赵顼回京,他一直不报,也是有私心的,李贵虽姓李,终是郑家的后代,尽一尽孝道。想法是好的,真相不能揭开,大臣通不过,无奈了。</p>
中使到来,元旦节也到了。</p>
百姓生活变好了,喜庆成份便变得浓厚,家家户户放了无数鞭炮。</p>
郑朗却时不时放下手中的书卷,从灵棚走出来,眺望着东方。再过一个月,史上就会发生一件大事。赵祯派中使慰问四娘,郑朗这段时间却在无时无刻不在焦挂着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