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丸子的眼神儿，还有点嫌弃。</p>
“咔嚓。”原本若有所思的宋玉晚听了最后那句话，将手里的蚕豆捏碎了。</p>
“更何况……七情六欲，善恶是非，本就是人行于世间的依仗，不管是何种道，说到底，离不开它们。我生性跳脱不羁，修不来无情道，又不是个执拗不放的，也修不来有情道，现在这般，可叫做是‘观情道’，能凑一把热闹，兴致来了还能搅浑水，正适合我秉性，不是挺好么？”</p>
“嗯……”察觉到自己几乎要被这徒孙说服，宋玉晚又皱了一下眉头。</p>
“师祖啊，你问我的道是什么，我可是掰开揉碎跟您说明白了，您该跟我说上善的事了。”</p>
“你说我们那一代修士皆是争强之人，确实贴切，可强到了极致是什么呢？便是争天。”宋玉晚目光悠远，仿佛穿过了头顶的星海，看到了时空的另一端，那里，群雄并起，天下争锋。</p>
远古之时，人们敬畏着天，天道能毁灭侉人，能庇佑世间万物，可随着祭司们的消亡，人们对天的敬意也渐渐淡去。</p>
各种道统出现在了玄泱界的土地上，如他宋玉晚远去北洲侉人密藏承得星辰阵法一样，也有无数修士认为自己感悟的道才是人间至理。人族与异族的战争以侉人的彻底覆灭而告终，修士与魔修的第一次大战也以修士们的胜利而结束，那无数道统之间的纷争，却好像能打到天荒地老。</p>
“偌大一个中洲，便有大大小小几千个修士自认道祖，他们划地自治，圈养凡人，广收门徒，凡人须得敬奉他们为神，不然，就会面临无尽的折磨。”</p>
在这样的混乱中，强者吞并弱者，变得越来越强，而强到了极致，他们便看见了天。</p>
“天道，犹如一个框子，他们触及到了边界，便觉得自己被束缚了，被束缚的强者，又如何称得上是强者？”</p>
于是，人与天的战争，便打响了。</p>
那时的修士除了自己的力量，什么都不会信奉，天道阻碍了他们，他们就敢讨伐天道。</p>
“有些修士还研制出了压制天道的办法，比如用九件大逆之物镇压天道，还险些成功了，可惜那大逆之物差了些。天道自然也有反击，修士们突破金丹之时必须要闯过心魔劫，便是那时候定下的。”</p>
宋玉晚当时已经是金丹后期修士，看着天上如铁壁倾轧般的黑云和无数道紫色的电光，听着天道的声音从他们的心里传出，那一刻他的心里生出的并非是对天道的敬畏，而是愤怒，为这施加给了所有人的桎梏，也为了自己的弱小，在天道的意志面前，他毫无反抗之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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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劫的出现，并没有让修士们重新敬畏天道，而是更加前仆后继地去寻找逆天之法，你可知道，那是为什么？”</p>
宋玉晚并不是随口问宋丸子的，里面也存了考校的心。</p>
宋丸子正吃着蚕豆听得认真，突然让她说话，她放下已经要放在嘴里的蚕豆，说：</p>
“因为天道会愤怒，会愤怒，便会被讨好，有了喜怒，就有了缺点。”</p>
这话实在冷静犀利，真不像是个磕蚕豆听故事的人能说的。</p>
一身青衣的宋玉晚深深地看了宋丸子一眼，缓缓点头：“确实如此。就像荒原里的土狼去挑衅狮子，强壮的狮子会杀死土狼或者吓退土狼就再不理会，病弱的狮子则要做出狰狞之态，防备所有的土狼。”</p>
天道，就像是一只病弱的狮子，让土狼们心中生出了将之生吞活剥的希望。</p>
“过了几年，我成就了元婴，就在我也打算用星辰阵法蒙蔽天机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个人，就是上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