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和宋玉晚见过的所有修士都不一样，那些修士仰起头，眼中看见的只是如何成为突破天道的强者，而上善的头永远低着，他看见的是足下土地，和上面生活的人们，凡人也好，低等修士也好，哪怕是混血的异族，他都将之视作一样，并且努力庇护他们。</p>
亲眼看见了上善是如何祭天的，宋玉晚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他可以布下星阵，等上善将天道请下来，用阵法将之困住。</p>
他带着无数珍宝去见了上善，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与他说了，上善却拒绝了他，因为他是诚心请来天道庇护黎民的，在他看来，天道是好的，至少，只要一点灵食，就能换来他的庇护。</p>
“他说，天道总好过人心。”</p>
天道好过人心，这话，锋芒毕露的宋玉晚是不信的，在他看来，天道蛮横无理，根本做不到真正的公平，也给不了世间真正的公道。</p>
上善反问他：“又有谁能给这世间真正的公道呢？若真有真正的公道，为何你我长生千年不老，凡人却几十年便是一趟生死轮回？能够庇佑弱者，限制强者，这天道已经足够好了。”</p>
宋玉晚是个心性坚硬之人，不然也不会施计让荒山三部几千年来都被修士奴役。</p>
见自己说服不了上善道君，他实在不肯放弃，便跟他定下了十年之约。</p>
“十年中，我帮他在玄泱界救人，向他证明我虽然是个想要逆天之人，也有一颗能庇佑苍生的心，不会做的比天道差。”</p>
许下这个约定的时候，他们击掌立誓，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上善的笑容又是何等的温文真切。</p>
恰如那夜清风明月，数千年弹指一挥间，长生漫道上转身一万次，也不再复那时的悠悠风月。</p>
思及旧事，青色的人影竟然恍惚了两下，他眼唇紧闭，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p>
“我只是一段神念，不该有太多的情，不然七情攻心，你这小小的神识世界可装不下我了。”</p>
宋丸子赶紧又“变”出一盘子的吃食递了过去，这次里面是裹了桃子酱的炸虾丸子，她在幻梦之境里跟上善学的做法，专门用来哄孩子的。</p>
“您辛苦，您辛苦……师祖啊，那这约定，到底谁赢了？”</p>
听了这问题，宋玉晚挑眉，尽显丰神俊朗：“你可知，我从未输过？”他可到底是让玄泱界众人念念不忘数千年的玉晚道君。</p>
宋玉晚赢了，可他也反悔了。</p>
十年赌约，也是十年相伴，三千多次日月轮转，四十多次季节变幻，他们的脚步自海角到天涯，宋玉晚看着上善济世救人，借天道之力，庇佑了一地又一地的百姓，他的心中渐生了一个疑问</p>
——他自己，可能做到上善这般？</p>
他做不到，非只是他，他所知道的那些英雄豪杰，身上纵然破天之能，心中却未必有重建秩序的心胸。</p>
要是这世间真有一个人能够突破天道的桎梏，给这世间真正的公正，那就应该是上善吧？</p>
“于是，我花了三年的时间，为上善打造了一个鼎，叫烹天鼎，那鼎中是我用群星之力绘制的九十九重阵法。”</p>
将烹天鼎做好之后，宋玉晚推说还缺两种材料，就与上善先行分别，实则是他耗尽了自己的阵修之力，找了个地方休养，一去就是两年，两年后，他破关而出，听见的消息，就是上善自称自己是天道。</p>
圣地沃野成了万里焦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