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皇帝在“临幸”完皇后之后, 趁着屋里没人, 想起跟皇后说白日里听说的事了。</p>
正在屏风后换掉被汗浸湿的衣服的叶蝉一哆嗦, 差点把屏风撞倒。</p>
然后她探了个头出来：“张子适和崔夫人？！”</p>
“是啊。”谢迟仰面躺在床上吁了口气, 叶蝉满面的不敢置信：“你当真的？！”</p>
“我会扯这种谎逗你吗？”谢迟嗤笑着道, 顿了顿, 又说，“但仔细想来，他们两个都是有大才的人, 倒也般配。崔夫人先前嫁给谢远太委屈了。”</p>
“……那你答应了？”叶蝉从屏风后走出来，爬回床上便熟练地往谢迟臂弯里一卧，谢迟摇了摇头：“没有。崔夫人和张子适都从不曾说过, 今日是阿宜突然提起。后来崔夫人从你这里告退后去紫宸殿接走了阿宜, 子适私下跟我说，他和崔夫人从未想过真能成婚, 也并不想我帮这个忙。”</p>
“这是什么意思？”叶蝉锁眉想了想, “崔夫人喜欢他, 但是他不喜欢崔夫人？”</p>
谢迟一哂：“那倒不像, 大约还是有些顾虑吧。”</p>
未必只是顾虑崔夫人从前的身份。谢迟不由自主地想到太上皇从前提及却又不肯明说的事, 猜想或许与此有关。</p>
不论张子适昔年是因为什么惹恼了太上皇, 以他的品行，都绝不愿拖崔氏下水。</p>
“再看看吧，若他们真有此意, 我成全他们；但若他们还有别的想法, 我也不能胡乱‘帮忙’。”谢迟说完又叮嘱叶蝉，“你别跟崔夫人多提啊……”</p>
“我知道！”叶蝉立即点了头。在这样的事上，总是女人面子更薄些，除非崔夫人哪日主动跟她开口，否则她决计不主动问！</p>
慧熙公主府里，公主已在房中哭了半晌，但她紧闭着房门，谁也进不去。</p>
与之紧邻的院中，崔氏木讷地坐在罗汉床上，张子适看了她半晌，一喟：“你怎么能打她呢？”</p>
“我气蒙了……”崔氏手脚都发着冷，沉默了少顷，又轻颤道，“如果太上皇知道……”</p>
如果太上皇知道，他们就完了。</p>
太上皇难免会觉得，他们当年是因为私情才合谋杀了谢远。他们再怎么无愧于心，也解释不清楚。</p>
张子适一时也不开口了，静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你也不该打阿宜。她懂什么，她只是一心一意为你做打算而已。”</p>
十二岁的孩子，能指望她懂多少皇室秘辛？她要是什么都懂，大概也不会开口就说要去和亲了。</p>
“我看看她去。”张子适说罢便站起身，提步向外走去。崔氏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口，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怎么办呢？</p>
她上一次这样无措，还是在张子适乍然出现，替她杀了谢远时。</p>
张子适的心也沉着，崔氏担心的，也正是他担心的。今天谢宜在殿里戳破此事时他惊了一跳，若时间可以倒转，他一定回去堵住谢宜的嘴。</p>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他甚至不敢跟陛下说此事不可告诉太上皇，生怕陛下反倒起疑。可若陛下真的就去与太上皇商量了呢？他也没有办法。</p>
张子适叹着气，叩了叩谢宜的门：“阿宜。”</p>
里面没有人应声，但是抽噎声没停。</p>
张子适又叩了叩：“阿宜，你母亲方才是太着急了。你别难过，觉得委屈出来跟我说。”</p>
他说完等了一等，正要再开口的时候，房门打了开来。</p>
谢宜发髻散乱，满脸都是泪痕，一侧的脸颊还挂着指印。她抬头望了望他，抽噎着道：“母亲说我会害死你们……”</p>
“……没有的事。”张子适强自笑了笑，蹲下身宽慰她，“你母亲是吓着了。此事没有那么严重，你别害怕。”</p>
谢宜到底还是信他的，哽咽着点了点头。</p>
张子适又道：“但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同别人讲了，好不好？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我们会料理妥当，不需要你来操心。”</p>
“我只是希望……在我出嫁之后，能有人替我陪着她！”谢宜说着就又哭得厉害了，“在过三年我就要及笄了！到时候她怎么办！我不想她自己一个人过！”</p>
“我知道，我都知道。”张子适心下一阵唏嘘，他攥了攥谢宜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扔下她不管的，你要相信我。”</p>
“哥哥一定也希望你们在一起的……”谢宜哭着又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