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父亲着实是很陌生的。</p>
他开心是、他难过时，他读书时、他生病时，几乎都不会有父亲陪着。</p>
所以，他一直跟母亲很亲，一直跟张大人很亲。</p>
在他小小的心里，对这个父亲很不满意。但眼下，他们都死了，他突然说不清楚自己现下面对父亲又是怎样的心思。</p>
元晰于是在他面前踟蹰了片刻，终于寻到了话来说：“母妃还好吗？”</p>
谢远滞了滞，点头：“一切都好。”</p>
“那阿宜呢？”元晰问，“我死了，阿宜是不是也会被逼着读书？”</p>
“……不会。”谢远艰难地笑了一下，“阿宜也很好，你放心。”</p>
元晰点点头，接着道：“那皇爷爷呢？还有……张大人呢？”</p>
“都好，都好。”谢远干巴巴地作着答，可笑地发现自己竟连如何与儿子交流都不知道。</p>
只听元晰又问了一个问题：“您为什么也死了？”</p>
谢远一僵：“我……”</p>
谢迎与诸位先祖也都心弦一绷，却见谢远很快又缓出了笑容来：“时疫。我也染上了，所以……”</p>
他想，还是不要让元晰知道是他的母亲杀了他的父亲了。</p>
就像大哥说的，该让元晰好好地过一过日子。</p>
因为他这个不争气的父亲，元晰过得那么苦。眼下死都死了，他实在没有资格再拿阳间的恩怨搅扰他。</p>
谢远的心绪意外地平静了下来，思量了一会儿，又道：“对了……”</p>
“嗯？”元晰歪头望着他。</p>
“我死后，在宫里飘着，听到了一些传言。”他看向元晰，元晰小小的身形被夕阳的光影括着，看起来十分的可爱。</p>
他从前，为什么从来没在意过呢？</p>
他无声地一喟：“就是……一些以讹传讹的谣言，宫里你知道的，总会有人乱嚼舌根。”</p>
元晰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他们说什么啦？”</p>
“他们说是你母妃杀的我，还有人说是张子适杀的我。”谢远说着嗤笑了一下，“你可别信那些胡言乱语，你母妃和张子适，都不是那种人。”</p>
如果人死后都会来阴间走一遭，那这些传言，元晰早晚也会听到的。</p>
他亲口否认，对元晰而言想来更可信一些。毕竟在元晰眼里，大约也从不觉得他会护着崔氏。</p>
谁让他一直自私自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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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晰听他说完就笑出了声：“我才不会信！宫里胡说八道的人也太多了！”</p>
“嗯。”谢远颔了颔首，沉默了半晌，也没再找到什么话说。</p>
他果真是个失败的人，看来也没什么资格对元晰、对这些亲人说不舍了。</p>
“那我投胎去了。”他淡然看向谢迎，“怎么去？”</p>
“我送你。”谢迎与他一道站起身，谢远辞别了先祖们，就与谢迎一道走了。</p>
元晰望着父亲的背影，倒没有太多的伤心，但心里总归还是滋味怪怪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