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暂时安静。</p>
关越直指要害，迅速理清了问题的思路，说：“目前，让我们先进行一个假设，普罗具有双重身份，既是一个程序，同时也是一个人，有没有意见？”</p>
天和想了想，可以接受关越的理解，有时候文科思路与理科思路是互通的。</p>
闻天岳“嗯”了声，说：“那么他的归属权我想现在很清楚了，他属于两个家族。因为他是爸爸与关叔叔共同设计的，他不是Epeus的财产，从头到尾就没有技术申报过。”</p>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在场的四个人，作为闻元恺与关正平的继承人，都有权对此发表决议。天和明白了，是以点了点头。</p>
“每人一票，”关越拿着杯子，说，“代替这段程序的创造者行使表决权。”</p>
天和想了想，答道：“好吧，我同意。”</p>
事情已超出了天和的处理能力范围，而眼下，关越与闻天衡依旧保持了冷静。漫长的沉默后，关越说：“作为程序，我们拥有它，随时可以决定是否将它彻底删除。而作为人，我们无权决定他的生死。”</p>
“是的，”闻天衡说，“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p>
关越说：“如果我没有记错，曾经的三个条件，在他升级以后，仍然被保留着。”</p>
闻天衡顿时醒悟，调出普罗的核心文件。</p>
“第一条：普罗存在的意义就是令你幸福。”</p>
闻天衡望向弟弟，竭力平稳声线：“当天和认为，或是他自己认为，暂时不需要他来带给你快乐与幸福时，他将进行自我沉睡，直到你再次需要他。”</p>
关越望向天和，意思很清楚，至少在现阶段，你已经不需要他了。</p>
“让他沉睡吧，”闻天岳说，“直到我们想通这个问题。”</p>
天和沉默不语。</p>
关越打开电脑，按下回车键，天和忽然说：“普罗。”</p>
普罗被重新唤醒了。</p>
“我们可以单独聊聊么？”天和朝其余三人说。</p>
大家便各自起身离开。</p>
关越站在傍晚的书房里，面朝鹦鹉架，鹦鹉侧过头，注视关越。</p>
不远处开门声响，闻天衡上车，从大门口离开，关越没有留他，知道从普罗醒来的那一刻起，许多事便已经注定了。</p>
不久后，闻天岳也开车，离开了家，回来后第一时间去找张秋。</p>
关越到家以后，连衣服也没换，便这么安静地站着。</p>
“普罗？”天和说。</p>
“我在听。”普罗说，“我相信，你已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p>
天和：“……”</p>
天和站起身，在夕阳里走向落地窗前，感觉到这个宏大的世界里，仿佛多出了一位温柔的神祇，正在天边如火的红霞中，时刻注视着他。</p>
普罗：“我将在你的身边，留下一个小小的唤醒程序，分析你的需求，随时为你而醒来。”</p>
天和看着玻璃窗里的倒影，没有回答普罗，忽然间，落地窗玻璃上，呈现出无数代码，一个分析进程缓慢地抵达100%，紧接着投出数个弹窗。</p>
“你成功了。”天和说。</p>
弹窗又被悉数收回，落地窗屏幕一闪，所有数据消失，普罗说：“这是答应给你看的，五角大楼的后台。”</p>
天和：“你把国防部的后台攻陷了？！”</p>
普罗没有说话，天和转身，说：“普罗……我需要再想想。”</p>
普罗：“我觉得不需要再想了，天和，我记得，你曾经朝我说起过去，在你的回忆里，你希望世界上有一位神，能够满足你的一切愿望。现在，我就在这里，但我想，你人生里大大小小，所有的心愿，都业已完成。”</p>
“普罗！”天和伸手触碰玻璃。</p>
普罗：“你忘了，第一条件还有一个前提，当你认为，或我自己认为。”</p>
夕阳西下，闻天衡回到旧家，上楼，提起包，关上门，离开，将记忆里父亲、闻天岳、天和的声音关在了这小小的房子里。</p>
闻天衡快步下楼，穿着冲锋衣，背上登山包，来到楼下面摊前，离开之前，决定在这里吃一顿晚饭。</p>
“黄鱼面一碗。”闻天衡说，突然兜里电话响了，闻天衡摸出电话接了，戴上蓝牙耳机。</p>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天衡，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p>
站在面摊前的闻天衡顿时一震，手忙脚乱，手机没拿稳，掉落，凌空去抓，手机调了个转，“扑通”一声掉进了老板的汤锅里。</p>
老板拿着大勺，与闻天衡对视。</p>
老板：“……”</p>
闻天衡：“……”</p>
天和看着太阳渐渐从城市的彼岸沉下去，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关越出现在客厅一侧。</p>
“找到叔叔的下落了。”关越说。</p>
天和：“！！！”</p>
普罗：“这是我为你完成的最后一个心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