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说道：“不知道，不知道。”</p>
她是无所不知的昊天，但这两件事情，她都不知道答案。</p>
……</p>
……</p>
在随后的日子里，宁缺偶尔还是会去白塔寺，对着墙上的影子痛苦相询，愤怒痛骂，却依然没有找到答案。</p>
最令他感到痛苦的是，如果他不去白塔寺，脑里的那把斧子便不会砍他，但无论他在哪里，天空里的钟声始终在持续，那把无形的巨斧，不停地砍斫着他的身心，仿佛不把他砍成两截，誓不罢休。</p>
没有人能够听到天空落下的钟声，就像是没有人能够听到白塔寺夜晚的钟声，也没有人能看到那把从天而降的巨斧，桑桑也看不到。</p>
宁缺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这些都是幻觉，但无比清晰的痛苦，在不断地提醒他，那把斧子真的存在，真的有人在不停地砍他。</p>
无时无刻都有巨斧临身，那是何等样的痛苦，他根本无法承受，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精神变得越来越焕散，有时他实在承受不住，冲到院子里对着天空破口大骂，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意义。</p>
桑桑把时间都用来照顾他，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水，替他驱散恶梦的阴影和夏日的虫蝇，牵着他的手，偶尔看天。</p>
三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宁缺被斧子劈了整整三年，时间在痛苦的折磨里变得那般漫长，那般难以忍受，他甚至想过自尽，却舍不得桑桑。</p>
深秋里的某一天，宁缺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旁，伸出颤抖的手指，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碗落下。</p>
真切的痛苦，会让人的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绵绵无绝期的痛苦，对精神是一种极大的折磨，对身体也是一种极大的伤害。</p>
他推门走出房间，看着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的桑桑，说道：“没有胃口，随便吃些就是。”</p>
桑桑站起身来，静静看着他，忽然笑了笑。</p>
宁缺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伸手摸了摸，却只发现自己变瘦了很多。</p>
忽然，他神情微变，想起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痛了。</p>
他抬头望向秋高气爽的天空，喃喃说道：“不砍了吗？”</p>
桑桑说道：“要不要出去走走？”</p>
这三年里，宁缺很少出院散步，他不想牵着桑桑的手，走到河畔垂柳下，忽然间就面色苍白，倒地不起，那样很没面子。</p>
但……既然天空里那把斧子不砍了，或者可以出去走走？只是，为什么斧子不劈了，自己却觉得有些失落？</p>
“好啊。”他笑着说道，只是因为无时无刻不在的痛苦，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笑过，所以笑容显得有些生硬。</p>
桑桑把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干，问道：“去哪里？”</p>
宁缺想了想，说道：“还是去白塔寺。”</p>
……</p>
……</p>
走进禅房，掩上门，宁缺坐到墙壁前。</p>
桑桑在禅房外，静静看着天空。</p>
蜡烛已经点燃，墙上的影子渐渐浮现。</p>
“好久不见。”</p>
宁缺看着影子说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莲生，还是我自己，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害我，那么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p>
就像过去三年里那样，影子还是不说话。</p>
宁缺说道：“不管这是怎么回事，我都不想再忍下去了，趁着天上那把斧子没落下，我还清醒，来最后问你一次。”</p>
影子缓缓站起身来，望向上方。</p>
“如果你还是不肯给我答案，那么……我或者只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