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弘知道他是不欲自己太伤心,让人看出破绽,便望着屋外道:“解语住在清蘅院,你跟在我身后,别让别人瞧见。”
范朝风点点头:“你放心。没人会瞧见我。”说着,已是一闪身,往屋外先去了。
安解弘定了定神,慢慢走出了书房。
书房外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不知道范朝风藏身在何处。
安解弘慢慢地往内院走去,走走停停,免得范朝风在后面跟丢了他。
到了清蘅院的院门口,安解弘并没有敲门进去,他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正院。
深夜的清蘅院里,只有安解语的屋里还有一盏孤灯。
她睡不着。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极度忐忑不安,似乎自己前生的期盼快要到了实现的这一天,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欣喜若狂。
她单手支着下颌,坐在灯前,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范朝风从院墙处掠了进来,一眼就看见那间亮着灯的窗户。他探头一看,立刻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开脚。
站在她的窗外,看见玻璃窗里面,解语还是同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眉目间,多了些愁绪;神色里,多了些寂寥。
范朝风将自己的身子掩在暗处,只忍不住伸出手去,在窗子上,一遍遍地勾画屋里的人儿,她托腮静坐的身姿,她颦眉泪眼的素颜。恋恋不舍,却不得不舍。——若是真的爱她,就会想要成全她,让她实现她的企盼,让她过得幸福。或者,至少,要过得比自己幸福。
灯花每爆一次,屋里屋外的人,心里都会莫名其妙的惊跳一下。
天快亮了,秦妈妈从隔壁屋里起身要出来。
范朝风听见院子里有下人要起来的声音,便赶紧跃到屋子外面的一棵大松树上藏起来。
清蘅院的下人陆续都起了身,各司其职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的喜娘也进来,要给新娘子上妆梳头。
安解语迷迷糊糊地去洗了澡出来,又不知用了些什么早饭,就被秦妈妈和阿蓝领着,坐到了梳妆台前。
那喜娘拿出一把玉梳,依照安老爷的嘱咐,对安解语仔细展示道:“王妃,您看看这把糖白玉籽料的玉梳。羊脂白玉的玉身,糖色的梳顶。玉齿滑腻,玉背柔润,老身做了这么多年的喜娘,还没有见过成色这么好的玉梳。这梳顶上的俏色雕成的美人儿,跟王妃还有一二分相似呢。”
安解语见这喜娘说话有趣,也笑了一下,拿过那玉梳仔细看了看,突然似心有所感道:“赌书消得泼茶香,当初只道是寻常。”话音一落,连安解语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将玉梳又递还给喜娘。
那喜娘接过玉梳,便给安解语打散了盘起的发髻,开始给她梳头,又嘴里念念有词道:“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安解语听着这些话,不知怎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