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风躲在屋外的树上,从玻璃窗里,看见那喜娘拿着自己买的梳子,给解语梳了头。等梳完头,又将那梳子,插在了她梳得高高的发髻一旁。便又给她带上凤冠,蒙上盖头。
一幅绣着鸳鸯交颈的大红缂丝盖头,将屋里屋外的两个人,隔在了两个世界里。
范朝风再次深深地看了屋里的安解语一眼,终于转身腾跃而起,往安府外飞跃而去。
不多会儿的功夫,安府门外,已是锣鼓喧天。上阳王的十六人抬大红花轿,已是在五百精兵的护送下,停在了安家的大门外。
安解语穿着大红的喜服,盖着大红的盖头,拜别了安老太爷,和**牌位,就被安解弘背着,从安府的正屋门口,一直到了安府的大门外面。
范朝晖今日早晨才赶回上阳。虽然一夜没睡,依然精神抖擞。他早早地回王府内院换了新郎喜服,又催着花轿,过来迎娶他的新娘。
安解弘将安解语放下,范朝晖已是下了马,大步上前,将安解语横抱起来,放进了花轿里面。
安解弘神情复杂地在一旁看着,就发现王爷一向不苟言笑的清俊面容,如今却是压也压不下去的喜气盎然。
安解弘心下黯然,便只对范朝晖拱拱手,就退到了一边。
范朝晖眼里只有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并未注意到安解弘的神情有异。便也只对他拱拱手,就上了马,带着花轿走了。
长街的这边,上阳王的花轿,正在吹鼓手后面,慢慢地绕上阳城街道环行一周,又往王府里抬去。
上阳城外通向青江码头的小道上,一匹快马正飞奔而去。
范朝风骑在马上,脑子里回想出当日的一幕幕:他和解语成亲的时候,穿着大红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解语的花轿旁……掀开盖头,他看见解语红晕羞怯的小脸……翌日晨妆,他给解语画上柳眉……他们去范家别庄打猎……他们在……大夫说,他小时候中的毒,十分阴损。中了这种毒的人,若是不想等死,要么自己神功盖世,能自己运功将毒逼出,要么,解药里一定要有“雷公藤”这味药……他居然吃了这么多年的“雷公藤”!
范朝风心如刀绞,却是不断告诫自己:从今日起,范朝风就真的“死”了。——世上再无范朝风此人!
上阳王的花轿锣鼓,已是到了上阳王府内院的正厅门前。
上阳王范朝晖红袍金带,高大魁伟,站在大红花轿旁,伸手进去。
只见花轿里面,伸出一只如玉的纤手,轻轻搭在了上阳王蜜棕色的大掌之上。
上阳王亲自将新娘从花轿里扶了出来,一旁赶过来想搀扶新娘子的喜娘,不由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好在她还机灵,便赶紧地在旁说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吉利话。
范朝晖听了,嘴角翘起,只觉得这是从古至今、天上地下、第一件畅心满意的事儿。
众宾客看着上阳王一向威严到不苟言笑的样子,如今竟有这等喜色,不由也都莞尔。
这边范朝晖便携着安解语的手,进了内院元晖楼的正厅。
正厅里,红烛高烧,一个大大的大红镏金“囍”字,贴在正堂上,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一对新人到了堂上,傧仪正要宣礼,堂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