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兔死狐悲却是难免的。
少府、宗正、太常以及执金吾的许多官僚,看着那些过去的同僚、好友、亲朋甚至是族人,一个个被抓捕,关进了廷尉和执金吾的大牢。
人人惊慌失措,许多人立刻就开始奔走起来。
有关系的找关系,没关系的找门路。
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
人人都担心着,今天天子可以这样毫不留情的清洗内史。
那明天,这矛头会不会对准自己?
更何况,被捕的人,哪一个不是这些人的好友、亲朋甚至是至亲?
这时候,宫中传来消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天子过东宫燕饮。
无数人喜极而泣,面朝东宫叩首。
过去数十年来,东宫一直是未央宫与大臣之间的调和者。
自高帝至今,东宫曾经挽救过无数个官员和贵族的前途以及身家性命!
现在,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东宫。
人人焚香祷告,寄希望东宫能够劝说天子,稍微的宽容和让步。
这板子可以高高举起,最后轻轻落下嘛。
最多最多罚酒三杯,下不为例,不就很好吗?
然而,这些人却根本想不到,此时,在长安周围的各大军营之中,一场强大的飓风已经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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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门军,素来驻扎在棘门。也就是长安城外的渭河一带。
这支军队,在高阙之战之中,通过英勇奋战,终于一雪前耻,摆脱了污名。
要知道,在过去,棘门军与细柳营是一个对比。
人们常常将细柳营比作军纪森严的精锐,而棘门军则成为了乌合之众的代称。
但高阙一战,棘门军众将士用生命与鲜血,告诉了天下人——他们不是乌合之众。
由此,棘门军的军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哪怕是外出,也不用再遮遮掩掩。
现任棘门军都尉韩勇此刻坐在帅帐之中,望着左右两侧的一个个将官,正色的说道:“本都尉,刚刚接到消息:天子微服于长安章台街,睹长安民生之难,龙颜大怒,已然下令彻查!”
“本来,我辈武夫,不当参与此中之事,护卫桑梓,保卫社稷,才是吾辈之职!”
“然!此番,长安城之中那些文贼和昏官却欺侮到了我辈武人头上!”
“章台街东三里阳唯壮士的遗孀、遗孤,为彼辈欺凌!不仅仅阳唯壮士的武勋和功勋皆被霸占,就连壮士遗孤的津贴,也尽为彼辈所占!”
“此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今日,彼辈可欺阳壮士之遗孀、遗孤!明日我辈倘若有幸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但遗孤、遗孀却为文贼、游侠、商贾所欺,我辈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此风必不可长!此情绝不能再发生!”韩勇握着拳头,大声高呼。
于是,棘门军上下司马以上军官,都在一张血书之上签字画押,然后被装上一个盒子,立刻派人送往未央宫。
不止是棘门军。
南军和北军,细柳营、灞上军、虎贲卫、羽林卫,都发生类似的事情。
上下将官,都是群情激愤,胸膛之中怒火燃烧。
这样的情况,很好理解。
如今,汉室军人地位高,待遇好,且是统治阶级。
在军方眼里,所谓的文官和官僚,不过是个辅助而已,仆人罢了。
但现在,这些仆人居然敢在军人头上耀武耀威,还敢欺负到军人遗孤遗孀身上?
反了他了!
更重要的是,军人们都很清楚。
今天,这些官僚和游侠,欺负了阳唯的遗孤和遗孀。
明天,自己万一战死沙场,留下的孤儿寡母,也可能被人欺凌!
是以,整个军方,瞬间就形成了共识。
新兴军功贵族们,更是不需要串联,马上就开始了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