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p>
斩厄低下了头。</p>
这种时候，他真想撒谎啊。</p>
可斩厄是不会撒谎的人。</p>
即便头破血流，四肢断裂，他依然不会撒谎。这是他最值得让人仰仗的地方，也是国师选了他而没有选择无邪的原因。</p>
国师知道，他养大的孩子一定会有所察觉。</p>
而一旦察觉，斩厄便会说实话。</p>
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便不是斩厄能发现什么，又能向他禀报什么。</p>
而是……</p>
警告。</p>
夜风呼呼地吹着。</p>
薛怀刃沉默着，将手探出窗外，拍了拍斩厄的肩膀。</p>
斩厄像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子，闷声大哭起来。</p>
国师的命令，他不可能拒绝。</p>
可主子……主子一定对他失望了……</p>
明明那个时候，国师只许主子留下无邪一个人的。</p>
开朗聪慧的无邪，和木讷笨拙的他，是如此的不一样。即便那时的他们，年纪尚小，但还是一眼便能看出区别。</p>
一个只要稍加培育，便能成长为堪用的手下。</p>
而另一个，却可能永远像块没用的石头。</p>
一块占地方，还讨人嫌恶的石头。</p>
国师说，他不知变通，性情呆板，纵然留下，也是无能之辈。</p>
可主子站在那，看着他，只问了一句话。</p>
他说，你能永远不对我撒谎吗？</p>
烈烈如灼的日光像油泼一样地洒下来。</p>
年幼的斩厄，用力地点头。</p>
他看见对面的人脸上露出了笑容。</p>
那样好看的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p>
他向着自己伸出手，笑着道：“那么，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护卫了。”</p>
阳光，是世上最慈悲的东西。</p>
不管你是好人坏人，聪明还是愚笨，它都会一视同仁地照耀你，温暖你。</p>
那一天，斩厄也成为了被阳光照耀的人。</p>
不会撒谎的他，终于长成了一块有用的石头。</p>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了。</p>
可经年累月，他现在知道了，只是不会撒谎，是远远不够的。不会撒谎，只说真话的他，也会伤害主子，叫主子失望。</p>
泪水从眼眶里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