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铜狮子巷，老张停了车。静漪进门便看到堆在门厅里的好多东西，仆役在丛管家指挥下在清点。看到她来，丛管家过来请安，同她说这些都是七爷让预备好了，回头预备送到**官邸去的……他说着把清单交给静漪。静漪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接过来清单，静漪仔细看了。官邸在东城省**后面，日常该有人照看的。虽然公公陶盛川兼任时从未正式入住过官邸，那里还是有人维护的好好的。</p>
静漪看看，补充了几样让丛管家去办，交待这两日备齐了送过去，到时候她会去检验的。</p>
她也得服气陶骧的细致。无论如何该做的他都要做到最好。连这样的细处都能考虑到。</p>
丛管家请她里面休息下，静漪想了想，说就水阁里坐一坐，凉快凉快吧。</p>
此时近午，天还不算很热，她倒是想在院子里走走。已经有很久不曾来了……很多花木都是今春新植的，长的并不算很好。丛管家跟在静漪身后，许是看她留意花木长势，解释说比起往年来，园子里的景致只有五六分，算不上好。</p>
“去冬养护的不好么？”静漪站在水阁外，看水中层层叠叠的莲叶，倒是开的极好。“这么多年的宅子，花儿匠又都是老人，怎么会呢？”</p>
丛管家沉吟片刻，说：“也没有糟践很多……去岁天寒，冻死一些。还有一些，是七爷有天喝了酒，拿刀砍了的……那阵子七爷心绪不佳。”</p>
“这就是了。”静漪低声道。</p>
他那性子，上来一阵子，便是狠的。</p>
她叹了口气，说：“可惜了那些花木……好在还能补的起来。”</p>
“便是不能补的，老花儿匠都留了根，慢慢再培植。就是再得几十年才能有原先的样子。”丛管家忙说。</p>
静漪进了水阁坐，丛管家早吩咐侍女送来茶。静漪让他去忙了，只说自己要在这里静静坐一会儿。丛管家见她没有带人来，便让使女在外头守着听候差遣。静漪索性脱了鞋子，坐在陶骧那用来读书办公也用来休息的榻榻米上。枕边有几本书。她过去，随手拿起一本来，却被下面一本吸住了目光。她犹豫片刻，伸手取过来。是一本褐色皮面的小书。书脊上有烫金的字体。翻开来，古色古香的纸张和排版，都让这本书和其他的书有些迥然不同。然而这不是让她最惊讶的。让她惊讶的是这本书，除了扉页上的签名，和她的那本几乎一模一样。扉页上的一行英文，字体有点潦草，是，竟是陶驷的书。</p>
她随手翻了翻。</p>
诗集里的很多诗，她原先都能整首整首地背下来……她轻轻将书合上，照旧放回那枕头边。倒把那枕头拿起来拍了拍，弄整齐些。枕头上绣的是并蒂莲花，湖绿的底子粉色的花，用的有点旧了，还是好看的……她发了呆似的看着枕头，听到声响才回头。是使女在外头坐着打瞌睡了，头不小心碰在竹帘上。</p>
她轻声说了句：“别在那凉地上坐着，冰着身子不得了的。”</p>
那使女几乎惊跳起来，慌着说七少奶奶对不住。</p>
小使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样子很是可爱。</p>
静漪让她进来，看看她，憨直的模样很有几分像草珠。</p>
“叫什么？”静漪问道。</p>
“回少奶奶话，叫小桔。”小桔轻快地回答。</p>
静漪问了她年纪，到陶家几年了。小桔口齿清晰，一一地回答了她。静漪看了看面前的茶点，捻了块糕饼拿在手中。糕饼有花香，点缀的花瓣，应该是牡丹花酿的。</p>
“冬哥儿媳妇如今还在这里么？”静漪问。</p>
“平常都不在的。这个月厨娘家中有事，丛管家让她替工，日日都来的。”小桔说。</p>
“你去告诉厨房，我要点牡丹饼拿着，让她给我送来。”静漪将牡丹饼掰了一块，放入口中。</p>
有点甜腻。比起家中厨娘做的，甜是甜了太多。</p>
她隔着薄薄的竹帘望着外头大片的水，雪白的莲花在阳光呀晶亮耀眼……这园子里的景就算只有平常五六分，也足够看的了。</p>
“七少奶奶。”外头有人来了。</p>
“进来吧。”静漪没有动，依旧靠在小桌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