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不久便是旷野,今天有风,风里携着细沙,车子仿佛开进了纱帐里,她回头看时,来时的路竟看不清楚了似的……她终于眼睛湿润。</p>
马家瑜和七姑娘早已等在机场。</p>
静漪的车子一到,马家瑜过来,亲自给她开了车门。</p>
她仍称呼静漪七少奶奶,说奉七少之命护送您离开兰州。</p>
静漪说了声谢谢,将随身的东西交给了马家瑜。</p>
逄敦煌嘱咐义妹几句,让她先与马家瑜登机,自己陪着静漪走向舷梯。</p>
静漪站下,望了敦煌。</p>
此时黄沙随风而起,细细的沙粒劈头盖脸而来,她有些睁不开眼了。冷风更吹的身子都要冷透了。</p>
“去吧,外面冷。”逄敦煌说。他伸出手来,“保重,静漪。”</p>
静漪握了他的手,说:“你也多保重。后会有期。”</p>
她走上舷梯,只两步,便停下来。回身一看,逄敦煌果然正注视着她。</p>
逄敦煌心跳突然加速,静漪望着他,显然她是想问什么,但最终她只点了点头,将帽子上的纱放了下来。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和面容,反而大大松了口气,注视着她迈着轻盈而缓慢的脚步,走到舷梯尽头处……她又回了下头,这次却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了远处。</p>
静漪进了机舱门,清秀的空乘替她拿好了手袋,请她就坐。</p>
她坐下来,从舷窗里看看外头。</p>
逄敦煌仍站在那里。他,他的随从,和远处停着的几辆车子……在空旷的机场里,像散落天际的几颗星星。</p>
静漪摘下帽子,抖了抖。似有沙粒被抖进她眼中,眼睛顿时疼的厉害……眼泪就那么被沙粒硌出来。</p>
她遮住眼睛。</p>
飞机在轰鸣声中起飞了……</p>
她有点恍惚。似乎是满眼的火红,有人捧了她的面庞,给她轻轻吹着眼睛,继而,舌尖轻触……她猛睁开眼,舷窗外已是无边无际的云层。</p>
空乘给她送来了热毛巾和毛毯,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她说不用,我什么都不想吃。热毛巾敷在了脸上,许久,她一动不动。</p>
马家瑜过来坐在了她对面,望着她。</p>
她将毛巾叠好放回去,将妆容理好,才回望了马家瑜。未着戎装的马家瑜,许是因为在执行任务,仍是精神抖擞,但面色凝重。她手扶着面前的小桌子,仿佛要找到点支撑,才问道:“马少校,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能如实回答我吗?”</p>
马家瑜沉默片刻,点头。</p>
“刚才,七少在机场?”她手指扣着桌板。</p>
“是。”马家瑜回答。</p>
“他要去哪里?”静漪问。</p>
马家瑜没有立刻回答。静漪盯着她,发现她的眼圈儿红了。马家瑜是极硬朗的女军人……她胸口闷痛在加剧。</p>
“马少校。”七姑娘也过来了。她低声叫着马家瑜。</p>
静漪请她坐下,说:“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p>
他绝不是一点小事便草木皆兵的人。他一夜之间果决处断城中乱象,如此凶狠,也绝不会没有道理。</p>
“北平。七少要去北平。”马家瑜看了七姑娘,“七少奶奶迟早会知道的。”</p>
七姑娘没出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