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刃醒来时,屋子里还是黑的。</p>
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p>
他仰面躺着,摸了摸身旁的被子,太微身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上头。</p>
真是没想到,他竟然也睡着了。</p>
明明躺下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p>
薛怀刃抬起左手,盖在了自己眼睛上。</p>
要不是她换下的衣裳就留在床上,先前的事简直像是一场梦。他苦笑了声,翻身坐起,靠在床头发了半天的呆。</p>
近些日子,每天都是忙不完的公务。</p>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睡过好觉。</p>
可方才那一觉,竟睡得格外的安心自在。</p>
是因为有她在身旁吗?</p>
薛怀刃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向外看去。</p>
外头夜雨已歇,但早春时节的风依然陡峭冷厉,吹过来时裹挟着浓重的湿气。他只在窗边站了一会,便觉得身上发寒。</p>
“斩厄!”声音一沉,他忽然朝外喊了一声。</p>
远处树下,冒出来一团黑乎乎的影子。</p>
脚步声渐渐重了起来。</p>
没一会,人走到了窗前。</p>
“主子。”斩厄摸了摸自己头上短短的黑发,摸下来一片玉屑似的杏花瓣。</p>
薛怀刃点了灯,隔着窗看他:“今夜不是你当值吧?”</p>
斩厄伸着两根看起来粗粗笨笨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花瓣看:“不是我。”</p>
薛怀刃趴在窗口,打了个哈欠。</p>
斩厄忽然憨憨地笑起来。</p>
薛怀刃垂着眼帘没有看他:“笑什么?”</p>
斩厄道:“主子这个模样,像是小孩子。”</p>
薛怀刃闻言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p>
窗下的地面还是干的,斩厄看了看,蓦地盘腿坐下了。他的手指还保持着一个僵硬不自在的姿势:“主子你看,这杏花的样子真好看。”</p>
“果然好看。”薛怀刃的口气有些懒洋洋,似乎还带着点睡意,“便是和牡丹比,恐怕也不逞多让。”</p>
斩厄放下了手,声音有些低:“主子,伞在屋子里。”</p>
薛怀刃还是懒洋洋的语调:“既是伞,便是拿来挡雨的,再有下回,便拿来用吧。”</p>
斩厄把杏花瓣握在了掌心里:“您生气了吗?”</p>
薛怀刃笑了一声:“一把伞而已,我生什么气,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有些东西,根本不重要。”</p>
斩厄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贯木木的,口气却隐隐焦急起来:“主子!”</p>
薛怀刃望着虚空,忽然低声问了一句:“斩厄,是义父命你暗中看着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