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叶子放在脸上，想要透过它去看太阳。小的时候，他一直活在黑暗里。因为同常人不一样，他丑陋又古怪，是母亲心里见不得光的存在。</p>
因此，养他的那间屋子，只有一扇小到不比巴掌大多少的天窗。</p>
下雨的时候，会有雨珠透过它落进来。</p>
他总是站在那，任由雨水打湿自己的脸。</p>
他不知道，母亲到底爱不爱自己。</p>
若说爱，她却像那雨一样，毫不留情，冰冷刺骨。</p>
可若说不爱，她又养着他，给他吃喝，给他纸笔，教他念书习字。</p>
只是，她从来不许小祝叫她娘亲。</p>
而父亲，小祝从未见过父亲的脸。</p>
因着没见过，好像也就不是很伤心。一个陌生人，是不值得叫他惦念的。他的心思，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一直都在建阳帝身上。</p>
不过，哪怕已经年纪不小，他还是时不时地会想起母亲的脸。</p>
母亲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p>
还有乌鸦鸦，绸缎一样的长发。</p>
小祝想，自己作为她的儿子，原本也应该有那样的头发和眼睛吧。</p>
可直到现在，他的头发不管如何梳理，还是枯草一般。</p>
手指一松，枫叶随风飘落。</p>
宫人来报，说永定侯求见。</p>
小祝让建阳帝把自己放了下来。</p>
永定侯自从死了儿子，便郁郁寡欢，已经有阵子没有入宫。</p>
他站在树下，看永定侯走进来，行礼问安。</p>
男人依稀还是旧年能征惯战的样子，但头上已见花白，胡子也好像有点灰蒙蒙的。</p>
建阳帝赐座，他便也坐下了。</p>
小祝远远看他，感觉他的背似乎也有些佝偻，再不是过去挺拔的模样。</p>
他说了各地起义的事。</p>
“那些贼心不死的襄国人。”言至尾声，他不快地骂了一句。</p>
建阳帝问：“都是复国军的人？”</p>
永定侯说不是，声音低沉了两分：“只是襄国人。”</p>
“那个时候，就应该全都杀了的！”他恨恨道，“若是那样……”话没有说全，但小祝一听就知道他想说什么。</p>
要是都杀了，那靖宁伯也早就死了。</p>
他的女儿不会嫁给永定侯的儿子。</p>
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就会一直活着。</p>
小祝眯了眯眼睛。</p>